三十二.
当时针来到11月19日夜8点10分,河西区公丨安丨分局刑警支队大办公室里,忽然陷入了一片寂静。
付夫盯着手里的笔记愣了好一会,才慢慢抬起头来,对吴品冷声喝道:“吴助理,等会看完了录像,请你把这页纸上的东西念一念。”
看到气的浑身发抖的付夫,吴品惊恐地点了点头。
“付记者,莫非—”看到付夫铁青的脸,张奋斗有些忐忑地凑过来,好像很想接过付夫手里的笔记瞧一瞧。
付夫察觉了他的意图,冷声道:“等会吴助理会念给你们听的—先把录像看完吧。”
说着,他转过头,继续盯着寂静的幕布上那些跳动的光影。
录像继续播放。
画面上,浑身抽搐的陈贵淌着口水,整个身子已经绷直到了极限。
忽然,一根水柱从他的下身急射而出,喷到了贾田一个助手的身上。
“他失禁了…”张奋斗充满怜悯地低语道。
这时,画面里的助手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被浸湿的裤子,立即猛地抬起手,一巴掌打到了陈贵脸上。
一巴掌过来,陈贵的头整个朝旁边一偏,依旧在颤抖。
看到助手的动作,贾田并没有阻止,而是小心翼翼捧着储存了新脑脊液的吸泵,慢慢来到了一旁的张烈钧身旁。
两名助手立即心领神会,抬脚来到轮式手术床旁,轻手轻脚地将昏睡的张烈钧的双肩和手脚扶住,轻轻推成了侧卧姿势。
这时,镜头再次赫然拉进。
就见张烈钧后劲处,也有一个被暂时封闭起来的圆孔。
贾田慢慢揭开覆盖圆孔的无菌纱布,旋即将吸泵软管插了进去。
那动作之轻柔,就像一个大孝子在照顾自己的老妈。
少顷,看到约3厘米的软管已进入张烈钧后脑的“通道”,贾田转头对身后的一名助手点了点头,
那名助手旋即按下了吸泵电动开关。
刚刚从陈贵脑子里抽出来的健康脑脊液,立即奔涌着通过软管,注入到张烈钧日渐干涸的脑腔内。
约90秒后,注入完毕,贾田轻轻抽出软管,又迅速用无菌纱布和医用棉线对张烈钧进行了缝合。
做完这一切之后,贾田和一名助手急急推着轮式手术床,将张烈钧弄出了画面。
而一直到这时,一旁手术台上面朝下躺着的陈贵,依旧在无助地扑腾。
剩下的一名助手盯着张烈钧等人奔出诊疗室,这才慢慢来到陈贵身旁。
来到手术台前,他却没有采取任何行动,而是盯着不断抽搐的陈贵瞧了好一会。
两道目光,丛手术帽和口罩之间直射而出,冰冷而漠然。
盯着陈贵瞧了一会,这个助手忽然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裤子。
原来,他就是刚才被陈贵失禁时被尿湿的助手。
忽然,他又猛然抬起头,抬手就朝着正在痉挛的陈贵就是一巴掌。
老人头一偏,继续如鸡啄米一般颤抖着。
那个助手好像还不解恨,于是又一把扯下陈贵的手术帽,抓住老人稀松的头发,将他的头面对摄像机提了起来。
画面里,口水不断从陈贵半张的嘴巴里涌出,松弛的皮肤因为来自头顶的拉力朝上聚集,将老人五官也扯得有些扭曲。
就在这时,陈贵淌着口水的嘴巴忽然动了一下。
这个动作虽然很轻,却足以让在场所有人看清了他的口型。
他好像在说:“救救我。”
录像到这里忽然定格。
盯着幕布上陈贵面无表情的脸和呼救一般的口型,在场众人无不动容。
当然,吴品并不包括在内。
就见他畏畏缩缩地盯着付夫,又斜眼瞥了一眼白凌峰,彷佛正在等候什么。
盯着幕布瞧了好一会,付夫深邃的眼睛里隐隐浮出泪光。
他低头掏出一根烟,又递给白凌峰一根。
两人间并肩站立着,安静地吸了一会烟。
片刻后,付夫忽然冒出句话:“这些混账被狗咬,真是活该。”
白凌峰点点头表示赞同。
付夫冷笑了一下,这才转头对吴品说:“吴助理,请给我们念一念你们的研究成果吧。”
闻言,吴品浑身就是一激灵。
他低着头,慢慢来到付夫面前,从付夫手里接过了那也笔记,又低头念了起来—
“‘1号培养皿观察记录’。”
“第一次‘饲喂’后,可能是手术过程中损伤了‘培养皿’的大脑组织或脊椎,导致术后‘培养皿’出现了较严重的精神失常,同时造成了全身瘫痪。备注:这些副作用对整个手术不造成任何不利影响。”
“第一次‘饲喂’后一个月,开始第一次‘萃取’。手术异常顺利。手术后‘培养皿’生理机能紊乱,造成失禁,认知功能也完全丧失,对来看望自己的两个儿子完全没有情绪反应。备注:这同样不影响手术效果。”
“第一次‘萃取’后三天,‘培养皿’接受了第二次‘饲喂’,手术后‘培养皿’忽然失明,很可能是手术过程中新注入的培养液压迫视觉神经所导致。同时出现机械性举臂、嚎叫等神经性反射,据观察可能是脑部损伤造成的神经反射失调。备注:对手术效果并无影响。”
“一个月后,第二次‘萃取’成功进行,手术后‘培养皿’备注:对手术效果并无影响。”
“第二次‘萃取’后三天,第三次次‘饲喂’,‘培养皿’身体机能全盘紊乱,大脑电波出现直线反应,不能再进行自主进食,仅能通过葡萄糖和混合营养液维持生命。我们认为,‘培养皿’因频繁手术已经脑死亡。备注:对手术效果并无不利影响。”
“一个月后,第三次‘萃取’成功进行。手术后‘培养皿’迅速死亡。”
“经过本轮试验,经过三轮共六次手术,每个‘培养皿’能够提供生产张烈钧一年所需的全部健康脑脊液,而且可以得出结论,每个‘培养皿’经过三次‘萃取’就将报废。”
…
说到这里,吴品忽然停了下来。
“就是这些了…”他擦了一把冷汗,慢慢抬起头低声道。
一抬头,却把他吓了一大跳。
就见他面前的付夫和白凌峰满面怒容,眼睛里却盈满了泪水。
而在他们身旁的张奋斗,则已经抱着头泪如雨下。
三十三.
接下来三五秒钟,吴品觉得付夫和白凌峰的拳头随时都会敲到自己脑门上。
然而,面前二人却并没有什么过激行为,仅仅是安静而冰冷地盯着他。
就在吴品被盯得心里有些发毛之际,付夫兀自转过头,轻声对白凌峰说:“看来,线人之前提供给我的线索还是比较准确的—按照吴品的口供和贾田的研究笔记可以看出,‘优惠保健’持续的十年间,至少应该有十名老人被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