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些讨好地瞧了瞧张奋斗,低声道:“少爷,需要你解释的内容来了—请你对照贾田笔记‘解析’的后半部分,帮白队长和付记者解释一下这部分的…技术细节吧。”
闻言,张奋斗急急低下头,开始在厚厚的笔记本里寻找起来。
因为吴品刚才按照顺序整理过这些笔记,因此他很快找到了相关内容。
接下来三四分钟,张奋斗埋头安静而迅速地查看了三五页笔记。
在付夫和白凌峰锐利的眼神注视下,张奋斗的双眉渐渐锁紧,脸上也冒出了不解和狐疑。
见张奋斗这副表情,付夫和白凌峰相互对视一眼,正欲张口问点什么。
这时,张奋斗忽然抬起了头,自言自语般念叨道:“按照笔记的记录,贾田的理论根本…行不通啊。”
二十七.
张奋斗话音响起之际,付夫眼里旋即掠过一阵疑云。
“行不通?”他急急问道,“怎么说?”
张奋斗举起手里的一页笔记,颤声说道:“就如吴品所说,‘解析’的前半部分记录了贾田对我爸的观察和病理研究,后半部分则是针对我爸所提出的‘续命’计划,也就是‘优惠保健’的科学原理…”
接下来的一刻钟,张奋斗开始努力用外行人能理解的语言介绍道—
刚才吴品已经介绍过,“优惠保健”计划的核心,一共有三个主要环节:
第一步叫做“遴选”,就是选择身体符合条件的老人作为“培养皿”。而所谓“符合条件”,就是患有心血管或神经疾病的老人。
“之所以选择这样的老人,是因为按照贾田的预判,‘优惠保健’可能会产生足以让‘培养皿’死亡的副作用。而这些副作用的症状,就正好和心脑血管或神经系统疾病发作相近—为了掩人耳目,他才把目标确定为这些老人。”张奋斗解释道。
第二步叫做“饲喂”,就是从“培养皿”大脑和脊柱的连接处注入某种催化剂,在被选中老人的颅骨和大脑组织之间的腔室内造成轻微的脑积水,快速蓄积健康脑脊液。
“贾田认为,我爸的大脑腔室已经不能进行正常的脑脊液循环,因此,要延续我爸的性命,就必须定期将他大脑内已经浓稠的脑脊液抽出,再人工注入健康脑脊液进行替换,这样才能维持他大脑和身体其他神经中枢的正常连接。按照贾田的计算,通过有意造成轻微的脑积水,‘培养皿’头部每年会蓄积九百毫升左右的健康脑脊液—而这,也正好是我爸每年需要替换的量。”
第三步叫做“萃取”,就是把已经蓄积到一定量的脑脊液连同小部分脊髓从“培养皿”大脑内和脊柱中抽出,再注入到张烈钧体内,以此维持他大脑的正常运转。
“对每个‘培养皿’来说,承受‘萃取’的极限是每年三次—按照笔记所记录的内容,在经历三次‘萃取’之后,‘培养皿’就会因为颅脑内压力的频繁改变和脊柱损伤,出现生理和精神机能的全盘紊乱,导致‘培养皿’在精神错乱和全身瘫痪的双重痛苦中死去…这应该就是付记者线人所说的‘抬手疯’了。”
听到这里,付夫紧缩的双眉并没有舒展。
“张公子,刚才你所说的‘行不通’,究竟是什么意思?”他问道。
闻言,张奋斗抬起手指了指那页笔记右上角,低声道:“就是这里—‘饲喂’。”
付夫和白凌峰立即凑了过去。
就见这页笔记纸上,用笔画出了一个粗陋的人体线图,一旁还密密麻麻地写满了看不懂的英文符号。
“…”盯着纸愣了三十秒,付夫嘴巴里蹦出了五个字,“我靠,看不懂。”
白凌峰也转头瞧了瞧,苦笑着坐回到椅子上。
看到二人郁闷的表情,张奋斗很善解人意地插话道:“二位,还是让我来解释一下吧。”
闻言,付夫和白凌峰同时点了点头。
张奋斗笑了笑,继续道:“各位,贾田笔记上记录了被选中老人的个人生理信息,比如血型…”
“血型?”白凌峰闻言不禁冷笑道,“就凭这个,你就能判断出贾田的理论行不通?”
张奋斗脸一红,旋即很认真地说道:“白队长,我也是学医的,而且以前我也曾研究过这个课题,请不要怀疑我的专业素养—从生理配型角度来说,这些人没有一个和我爸匹配!”
闻言,付夫的双眉旋即一抖。
“我明白了!和其他器官移植一样,因为配型不成功,老人们的脑脊液和脊髓根本不能移植到张烈钧身上,对不?”他瞪着眼急急道。
“付记者果然睿智。”张奋斗面不改色地巴结了付夫一句,继续说道,“我们知道,人体器官和体液移植必须满足一个基本前提—那就是器官提供者和被植入者必须符合配型条件…因为如果配型不成功,来自他人的器官或体液就会在被植入者体内产生强烈的排异反应,导致被植入者迅速死亡。”
张奋斗这话一出,白凌峰也明白了过来。
他又掏出一根烟递给付夫,然后自己也点燃了一根,皱眉念叨道:“按照你这么说,‘优惠保健’根本就不可行?那我们的侦查方向不就错了?”
看到白凌峰郁闷的表情,张奋斗有些不忍地点了点头:“恐怕是的。”
闻言,白凌峰整个人一怔,旋即一拳锤到了桌面上。
付夫的脸色也迅速铁青起来。
他深深吸了一口烟,再狠狠喷出了烟雾,沉声说道:“莫非,‘优惠保健’真的就是贾田用来骗钱的?”
“不!”一声低吼忽然响起。
付夫急急一转头,就见吴品急吼吼地跳了起来。
“白队长、付记者,你们、你们听我说…”他朝付夫和白凌峰嚷嚷道,“‘优惠保健’启动前,贾田手下的一个医生,对了,就是今天在出租屋里被狗咬死的李长利—他也曾经问过贾田关于配型的问题。”
“贾田怎么回答的?”白凌峰也跳了起来。
吴品一看白凌峰的猴急样,声音登时就小了三分:“我听到贾田回答说,他使用了一种‘调和剂’,好像可以解决配型的问题…”
说这话时,吴品开始不自觉地斜眼盯着张奋斗。
吴品的异常举动,也让张奋斗吸引了付夫的注意。
听到“调和剂”三个字后,就见张奋斗整个人开始颤抖,脑门上条条青筋暴起。
片刻后,他圆瞪着通红的双眼,紧紧盯着吴品一个字一个字地问道:“你刚才说…贾田他…使用了一种‘调和剂’?莫非…那就是…”
看到平时轻声细语的张奋斗,这时一副就像要杀人的模样,吴品心虚地点了点头,苦笑道:“少爷,您…您莫要毛,我也知道…这‘调和剂’是您的研究成果…”
吴品这话一出,付夫和白凌峰瞬间封冻。
“你是说,让‘优惠保健’真正成为可能的关键环节—竟然是张奋斗的杰作?”白凌峰念叨道。
“正是。”吴品苦笑了一下,充满歉意地瞧了一眼气得浑身发抖的张奋斗,转头颤声道,“刚才少爷也提到了,他在念本科生时,曾将中西医融会贯通,研究出了一种中成药制剂—正是这种制剂,让器官移植在不同血型和不同体质的人之间成为了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