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店里坐定,李勤新举目望了望周围,笑道:“哟呵,这家店藏得很深啊。付老弟,这么一家老店你都找得到,看来你也不是很路盲…”
听到“路盲”二字,付夫原本已经放松的心情忽然“咯噔”一紧,也不禁低声“咦”了一声。
“怎么了?”李勤新见付夫表情有异,急急问道。
付夫沉吟片刻,却并没想到什么要紧事,于是皱眉摇了摇头:“没什么…”
“没什么你‘咦’个什么劲?”李勤新掏出一根烟递过来,“我还以为你又想到案子了呢。”
说着,他摊开菜单一口气点了十八道菜,全是肥肠黄喉猪脑花之类的荤菜。
付夫一听,不禁苦笑:“这货长得细皮嫩肉,怎么吃东西却如此粗犷…”
火锅汤底沸腾的时候,菜肴也被端了上来。
“来来来,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碗碟空对月。”付夫面对满桌菜肴双眼放光,吆喝着夹起了一块秘制牛肉。
接下来一个小时,付夫一通胡吃海塞,李勤新也全没有了心理学家的矜持,一连吃下了三碟肥肠…
吃饱喝足以后,时针已经来到了晚上九点五十四分。
结账的时候,付夫和李勤新推推搡搡了老半天,却在将钱放到服务员手里的最后时刻慢了一步,结果被李勤新抢了先。
“你不知道我是名记者么?名记者怎么能言而无信?今天明明说好是我请客的,你凭什么掏钱?”从火锅店一直到车里,自觉很没面子的付夫一直在气呼呼地念叨。
“下次有机会你再请我,这总成了吧?”李勤新很无所谓地笑着,抬手将车钥匙插进了车里。
一边启动汽车,他还一边自言自语:“这条巷子还真安静啊,完全不像紧邻美食街。”
听到这话,付夫心里猛地一紧。
一道电光,赫然在他心头点亮。
他急急转头对李勤新嚷嚷道:“李医生,能不能和我再到碧梁河景区跑一趟?”
李勤新一愣:“我们不是刚从那里回来吗?”
“老张的说法有一个重大疑点!”付夫吼了起来。
看到他这架势,李勤新也明白了事态的紧迫,于是猛踩油门,驾车朝北环高速一路奔去…
9月11日凌晨,付夫和李勤新回到了鸳鸯坪。
再次来到那排迷宫般的山岩屏风前,付夫低头从随身挎包里取出战术手电,又转头对李勤新说:“李医生,你就守在这里,等会我会叫你。”
李勤新点点头,又一脸狐疑地说:“付老弟,你到底想做什么?”
“我想做一个实验。”付夫说着,按亮手电钻进了屏风。
虽然傍晚时刚刚来过一次,但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和山壁间“嗡嗡”作响的风声,仍旧给付夫寻路造成了很大的阻碍。
当他凭借记忆重新找到周鹏被杀的空地时,已经是二十分钟之后了。
他点燃一根烟吸了两口,抬头望了望周围耸立的高大岩壁,双眉渐渐皱成了“八”字。
吸了半根烟之后,付夫朝出口方向吼了起来:“李医生,能听到我说话么?”
喊声在岩壁间来回碰撞,很快消散在呼啸的山风中。
等了三十秒,他并没等到李勤新的回答。
“李医生,听得到我说话么?”他又吼了一声。回答他的,依旧是呼啸的山风。
“果然…”付夫心里有些激动,因为自己之前的一个猜测得到了印证;同时他也有些失落,因为这个印证如果成立,就意味着案情可能会迎来一个反转!
将烟蒂轻轻扔到地上,付夫低头掏出了手机。
“李医生,你还在屏风入口吗?”
“在啊。你不让我就守在这么?”
“刚才你听到我叫你没?”
“没有啊,这里安静得很,除了风声和虫鸣,那才叫一个‘万籁俱静’。”
“行了,我这就出来。”
…
放下手机,付夫抬脚就朝出口走,却又东绕西绕了八九分钟,才重新见到了一脸懵逼的李勤新。
“付老弟,你这到底是什么意思?”李勤新被山风吹得浑身发冷,一边抖嗦着一边问。
付夫满面严峻地回道:“李医生,今天老张是不是说,案发时他就在这里偷听到了关伦和周鹏的对话?”
“对,当时他说,就是在山岩和山壁的缝隙…”李勤新应了一句,忽然“咦”了一声。
“你也发现问题了吧?”付夫笑道。
“对…”李勤新的声音开始颤抖,“鸳鸯坪上常年大风,组成屏风的山岩又层层耸立,风一灌进来就会造成很大的噪音。因此,要在屏风入口处听到案发地点的对话,几乎是不可能的…”
付夫笑着点了点头:“也就是说,要知道关伦和周鹏的对话内容,老张只有两个办法—要么是案发前他没在入口处,而是在距案发地点非常近的屏风内部。因为只有这样,他才可能既听到两人的对话,又有时间在周鹏行凶之际救下关伦。要么就是…”
说到这里,付夫忽然停了停,声音也变得更加冷峻:“要么就是第一次来这里的他,在经过较长时间的探路之后,才终于找到了案发地点—而如果是这样,关伦和周鹏的对话内容就应该是事后关伦告诉他的;而周鹏的施暴行为,也很可能得手了。”
“可老张不是说,当时周鹏并没得手吗?”李勤新也犹豫起来,“从他的表情语态上看,他并不像是在撒谎;而且就凭他对关小姐的感情,如果心上人真被周鹏糟蹋了,在我们有意的刺激下,他的情绪也不可能这么平静。”
“说得好。”付夫冷笑着巴结了一句,“我也觉得,周鹏当时的确想糟蹋关伦,但并没有得手。”
“想…却没有得手?”李勤新琢磨着付夫的话,眼睛里忽然闪烁出异样的光芒,“莫非,付老弟的意思是…”
“对。”付夫急急抢过了话头,“今天白天我就对关伦说过,她之所以说自己什么都记不起来了,是因为她想保护某个人—现在看来,这个人毫无疑问就是老张;而老张如果向我们编造了他杀害周鹏、解救关伦的这个谎言,唯一可以解释其动机的,同样是因为想保护谁!”
听到这话,李勤新恍然大悟:“莫非杀害周鹏的不是老张,而是—关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