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账本上都记了些什么?”付夫又递过一根烟,帮他点燃。
“那个账本记录的是合作社最近的一些交易收支,时间跨度从去年1月到今年2月底。”张旺运脱口而出。
“都是盈利?”付夫又问。
“嗯。”张旺运的嘴角隐约浮出淡淡的笑容,“我们合作社还没亏过。”
“这老头心很细嘛。”付夫心里琢磨着,笑道,“旺运叔,刚才你说后来账本又找到了?”
“嗯。”张旺运点点头,“三天后,对,就是上个星期六,李旭在湖里喂鱼时,发现账本就漂在水里。”
“漂在水里?”付夫一愣,“李旭?就是那个幸存者?”
“对。”张旺运点点头,“那小子无父无母,以前就在长隆湖打渔为生。后来长城看他可怜,就把找来照看渔场,每个月给他发工资。”
“哦。”付夫应了一声,急急道,“那账本还完整吗?”
“很完整。”张旺运又吸了一口烟,“虽然都被水浸湿了,但账本上的字都没花,而且纸页也没少。”
听到这里,付夫的双眉再次拧成了“川”字。
坐在原地沉吟片刻,他又转头问李宏:“你们家的红木盒子不也丢了?会不会是同一个人干的?”
李宏一愣,随即苦笑道:“付哥,咱家红木盒子里放的都是我爸个人的东西,跟村委会的账本是两码事。”
“长城的那个盒子也丢啦?”张旺运也插话道。
付夫点了点头,又问李宏:“对了,除了你们两口子、李旭还有旺运叔一家外,剩下的两名幸存者是?”
李宏想了想,答道:“男的叫张云才,女的叫王夏虹,他们是两口子,也是合作社的社员。今天上午我听丨警丨察说,‘鬼雾’进村的时候,他们都在邻近的长丰镇探亲。”
“他们那亲戚住哪?”
“以前听他们说过,好像那亲戚是王夏虹的姐姐,在场镇上经营照相馆。”
付夫闻言点点头,“腾”地一下站了起来,快步转出客厅,推开防盗门来到室外。
又点燃了一根烟之后,他掏出手机,拨通了县新闻中心联络员姜志超的电话—
“小姜,请你立即派两个记者,到长丰镇场上找一家照相馆,照相馆老板姓王。对,她是长隆村幸存者张云才和王夏虹的亲戚,张王二人现在还在她那里。对,你让记者重点问一问他们昨晚的情况,还有,告诉他们一个重要消息…”
接下来一分钟,付夫吸着烟,交代了一些需要了解的情况。
“有情况一定及时反馈给我,谢谢。”放下电话,付夫转身正欲进屋,忽然听到背后一阵脚步声起。
一回头,就见一个身材瘦削、满脸惊恐的年轻男子,正在门前的青石板路上徘徊。
借着夕阳渐冷的光辉,付夫发现,这人就是之前见过面的幸存者李旭。
发现是李旭的一瞬间,付夫心里冒出了一个鬼点子。
“李旭,过来吧。”他朝李旭招了招手。
见付夫发现了自己,李旭挤出一个尴尬的笑容,慢慢凑了过来。
“我是省城来的记者,今天我们在村委会见过。”付夫轻声说。
“嗯。”李旭腼腆地点点头,语含歉意地说,“今天下午我太害怕了,在你们面前出了洋相…不好意思啊。”
李旭礼貌谦卑的语气,有些出乎付夫的意料。
他沉吟片刻,毫不在意地摆了摆手:“没啥,你没看见今天宏子和三妞害怕的样子—他们发起疯来比你厉害多了。”
李旭又笑笑,神情依旧很克制。
“你来找旺运叔?”付夫问。
“嗯。”李旭点点头,脸色一下子沉了下来,“现在我也只能找他了。”
付夫轻声叹了一口气,转身推开了张家大门。
看到跟在付夫身后的李旭,张旺运原本平静的脸上赫然浮出怒容。
“你来做什么?”他“腾”地站了起来,厉声道,“长隆村的脸都给你丢尽了!快滚!”
张旺运的反应,着实让付夫吓了一跳。
李旭则双膝一软,“噗通”一声跪了下来。
“旺运叔,我、我、我已经知错了!”他红着脸嚷嚷道,“以前是我不争气、不懂事,我不该烂赌、不该让你和李伯操心…现在我知错了,村里出了这样的事,以后我们就要靠你了啊!”
张旺运圆瞪着一双小眯缝眼,冷冷地盯着磕头作揖的李旭。
见张旺运仿佛不为所动,李旭眼里涌出泪来。
这时,一旁的李宏急急凑过来,红着眼圈对张旺运说:“旺运叔,你就原谅旭子吧。刚才你才不是还说,现在村里的年轻人就我们几个了,我们都要好好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