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取胜已不可能,朱由朝众人一声尖啸,剩下的大耗子旋即像打了鸡血一般重新朝付夫等人扑来。
而朱由自己则转身跳下楼梯,一转眼就跑没了影。
“我操,这些异形还真是…完全不知道什么叫身先士卒。”付夫一面嚷嚷着,一面和众人一起夹击鼠群,很快就将楼道里的参与耗子全部肃清。
而就在程鑫将最后一只大耗子的脑壳敲爆时,申正义也扶着墙壁勉强站了起来,朝他伸手出了手,低声唤道:“老程,你、你还好吧…”
程鑫愣愣扭过头,云里雾里地瞧了瞧申正义,一片灰白的眼睛有些机械地转了转,仿佛并不认识眼前这个人。
“老程,我是正义啊,你不认识我了?”申正义颤声道。
程鑫却不作答。愣了一会,他忽然转身攀上派出所窗户,纵身一跃,跳到了大院里,旋即一路狂奔,很快就不见了踪影。
看到程鑫头也不回地跑远,申正义抬起的手臂这才慢慢放下。
“老弟,老程好像还认得我们—刚才和耗子们混战时,他一直站在我们这边。”申正义对付夫说。
“对。”付夫轻声道,“程科长…依旧是我们的战友。”
说到这里,他和申正义的眼圈都有些红。
这时,申正义腰间的手机忽然响了。
他急急接通了电话。
电话那头,传来小胖张的声音:“所长,全镇群众都已经上车了。现在车队正朝派出所开过来,你们快快收拾一下,十分钟后上车到省城!”
十分钟后,由四十五辆公交车组成的疏散车队,准时出现在派出所门前的主道上。
当小胖张和卢海波从第一辆公交车里钻出来的时候,付夫、申正义、张庆成和民警们早已等候在派出所门口。
“哟,所长,你们怎么这副德性?”看到申正义等人满身鲜血,小胖张满脸关切地问。
“说来话长。”申正义摇头苦笑道,“上车慢慢跟你讲—对了,找十个人下来,到警械室把全部防暴器械都搬到车上,路上说不定要用到。”
小胖张点点头,从车上招呼了七八个年轻村民,急急奔进了派出所。
上了车,一行人各自寻了空位坐下。
这时,付夫才有闲心观察起车厢来。
这辆公交车有四五十个座位,已经坐满了群众。这些人里的大部分,正用紧张的眼神注视着他们。
除小胖张和卢海波之外,整个车厢里仅有一名穿了防暴服的民警。
盯着这个民警,付夫心里隐隐有些担心,转头问小胖张:“整个车队一共有多少警力?”
“整个派出所的人都在这里了。”小胖张嬉皮笑脸地答道,“全所加上协警一共也就二十来号人,每辆车还安排不到一个,因此我和卢处长就动员了一些幸存矿工,总算给每辆车都配备了一名武装护卫—这就叫‘莫把蛋都放到一个裤裆里’。”
闻言,付夫心里的隐忧更甚,却又不好不给小胖张面子,于是讪笑道:“小胖子,你这话应该是‘不要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语出经济学之父亚当·斯密。”
话说间,车队已经重新启动,沿云雾镇主道南线朝国道快速前进。
话说云雾镇到省城一共有两条路—一条是从镇子北面的棚户区上国道,也就是当初卢海波来镇子的路线。另一条就是从场镇出发,沿主道经松柏河公路桥进入国道,当初付夫就是这么进来的。
因为上次调查组在北线遇袭,因此这次车队选择了南线。
而对于这个选择,付夫觉得也不踏实。
“这个镇子三面环水,一面依山,就是一个纯天然的大瓮。以谭原野现在的实力,鼠潮完全可以同时在南北两条撤退路线埋伏,轻轻松松就让我们成为瓮中之鳖。”他在车上对申正义轻声说道。
对此,申正义也很郁闷:“兄弟说的是,但是我也没办法—你要知道,进出云雾镇的公路就这两条。如果怕有埋伏,就只能让你老相好派直升机来接了。两三千群众要运出去,得派多少直升机来接哟。”
闻言,付夫只得叹了一口气。
十分钟后,长约三十米、修建于计划经济时期的松柏河公路桥出现在车队面前。
这时是2月4日下午两点三十分。松柏河迷雾升腾,依稀能看到河对岸右侧是一片丘陵,左侧有松柏林连绵。
就在车上人群为即将过河欣喜时,一群鸟雀忽然从对岸小树林里惊飞而起,扑腾着越过河面,从车队头顶上飞过。
看到惊飞的鸟雀,付夫和申正义心里同时一紧。
“过了桥,车队就可以一路加速,径直进入国道了。”申正义低声道,“也就是说,这里是谭原野拦截我们最有利的位置。”
闻言,车里登时紧张起来。
从刚才开始,付夫心里就有些担心。看到车队即将过河,他张了张口,准备将自己的担心说出来。
申正义却先开了口。
“能战斗的人手现在都分散到了每辆车上,一旦碰到鼠潮埋伏,根本形不成有效防御。”他对付夫低声说,“我想,在这个敏感地段,还是让民警和矿工集中起来,组成防线护送车队通过,这样比较稳当。”
见申正义说出了自己想说的,付夫也松了一口气。
看到付夫赞同的表情,申正义立即朝公交车驾驶员喊道:“师傅,停车!”
随后,他又对小胖张说:“通知全体民警和武装矿工,立即下车到领头车外集合。”
一分钟后,整个车队停了下来。
公交车车门竞相打开,原本分散据守在每辆车上的民警和矿工们跳下车。民警们又临时从乘客里召集了一些身强体壮的年轻村民,快步朝领头车奔来。
很快,付夫和申正义面前,出现了三列阵容严整的横队。
集合完毕,申正义扶着阵阵作痛的肩膀,往前迈了一步,高声喊道:“同志们、乡亲们,今天,我们又要打地鼠啦!”
人群爆发出一阵哄笑。
申正义却没笑。他抬起没有受伤的右臂,朝公路桥对岸的小树林一指,又喊道—
“今天,我们的任务,就是要把全镇群众从疫区安全护送到省城。全镇户籍常住人口有差不多八千人,现在还住在镇上的至少也有两三千人!就凭我们四五十号人来完成,不简单啊。”
“但是,从任务下达到现在,我们已经把全镇群众顺利集合了起来,还护送到了这里,做得很好!不愧是我们云雾所的弟兄!”
“现在,我们很快就要过河了。你们可能已经看到了,河对岸公路左侧的小树林好像有点不对劲—鼠潮案件主犯谭原野操纵的鼠潮,以及极具攻击性的三百余个人类宿主,很可能就在小树林里等着我们,要吃我们的肉、喝我们的血,把我们变成和它们一样的鼠辈!”
“为保证完成任务,我的计划是:召集云雾所全体民警和一些身体结实的矿工,全部配备好防护装具,下车列队,在主道两侧组成一条拦截线,一旦发现有宿主和大耗子埋伏,立即进行拦截,务必保证车队顺利撤退!”
“按照鼠潮的同化效率,现在谭原野手下的大耗子可能已经上了十万!如果他们铁了心要伏击我们,除了拼命,我们没有任何选择!”
说着,申正义的目光开始在其他民警脸上游移:
“云雾所的弟兄们,我们都是人民丨警丨察!记住,‘丨警丨察’前面还有两个字‘人民’!现在社会上有些人骂我们,说我们是‘人民币’丨警丨察,你们憋屈不?我就觉得很憋屈!但是,入警时我们对着警徽宣了誓,要保护人民群众的生命财产安全。这次任务,可能会死。现在,我要你们告诉我,用一条丨警丨察的命救一车群众的命,值不值?”
…
申正义有些粗糙的声音还在回荡,面前的警阵就发出了整齐划一的回答:“值!”
“好!”申正义眼睛有些湿润,朝公路桥挥了挥手,“我们现在就过河,确认安全之后,车队再通过!”
说着,他就指挥队列有条不紊地朝公路桥快速移动过去。
付夫和张庆成也跟了过来。
申正义一回头,看到二人贼兮兮地跟着自己,立即很严肃地吆喝道:“老弟,张队长,你们都没穿防暴护甲,还是到车上等着吧。”
“靠,正义哥,你觉得我俩扯你后腿?”付夫很不满地念叨着。
“就是。”张庆成也插话道,“话说我们和大耗子交手了两三回,也算是对付大耗子的行家了,不比你这些没跟耗子过过招的新人强?”
闻言,申正义苦笑了一下,摆摆手道:“注意安全。要真有埋伏,我们就是并肩作战的战友了。”
“战友?”付夫冷笑道,“我们不一直都是么?”
看到付夫和张庆成这般坚定,申正义心里一暖,转头继续快步朝大桥奔去。
队列很快穿过了大桥,进入了松柏河对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