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所长,我他妈就看不算你和程科长这副嘴脸!”谭原野也尖声吼了回来,“特别是程科长,妈的成天道貌岸然跟老子们说什么公平正义道德伦理—你好好睁开你的狗眼看看,这世界哪有什么公平正义,到何处寻道德伦理!”
说着,他又扭头对付夫喊道:“付老师,你是名记者,你更清楚—眼前这世界,趋炎附势、小人得势、君子受屈、六亲不认、道德沦丧!人人信奉的都是讲系关拼爹,个个追求的都是纸醉金迷!你说,这样的世界有什么好!”
说到这里,谭原野忽然又挤出一个阴笑,有些讨好地说:“付老师,偌大的世界,就只有你对我还算真诚,也只有你有本事和我一起改造世界!就凭你对人性的解洞悉能力,就凭我对鼠潮的领导能力,我们一定可以净化出一个美好的新世界!”
看到谭原野近乎疯狂的模样,一直冷笑着的付夫,忽然发出一阵咆哮:“谭原野,这个世界不欠你的!”
闻言,谭原野的笑容登时封冻,有些云里雾里地瞧着付夫。
付夫双眼血红,如骂街悍妇般一句接一句地吼叫道—
“在汶川前线,我看到被余震撼动的山壁下,一个陆军上校奔跑在飞滚的巨石之间,把一个吓傻的孩子一把推开!孩子得救了,上校自己却被飞石击中身负重伤,腿上的伤口都能看到骨头!”
“在三喜市长途汽车站,我看到一对来自贫困农村的夫妇领着被烧伤腿的儿子在等车。车站里的其他乘客见了,一个个主动掏出了钱包—十元、五十元、一百元…三个小时,这家人就收到了上万元善款!我他妈都给了二十元!”
“就在这云雾镇上,我看到一个遇人不殊的苦命女人顶着旁人的冷嘲热讽,含辛茹苦地经营着一家网吧,拉扯着自己的一双儿女;我看到一个大字不识两个的矿工,把自己女人和前夫的孩子当成了自己亲生,拼了命地卖力气养家;我看到一个年轻人为了教育公平,放弃大城市的生活,到这个没落小镇当老师,在生死一线之际,他挂念的仍旧是自己深爱的女人和学生;我看到被自己弟兄出卖的保卫科长,身负重伤依旧舍生忘死,一个人冲向鼠潮奔涌的矿井,只为掩护刚刚出卖过自己的矿工逃命…这就是你所说的黑暗的世界?这就是你觉得一无是处的人心!”
“黑暗和光明自在人心,你若站在黑暗里,世界就密布黑暗;你若站在光明中,世界就充满光明!”
“谭原野,这个世界和在这个世界里生活的其他人,并不欠你什么。你的生活不顺心,谁的生活一帆风顺?你觉得别人对你不好,你又是否真心真情对过别人?你觉得世界冷漠残酷,你又是否想过,怎样才能在不伤害别人的前提下,努力让他变得更美好?”
“你抱怨命运对你不公,但是你却从未想过,你是否已经向命运屈服?苍天在上,自强不息者,自有老天爷助之。你自强过么?你努力过么?”
“自己放弃了改善自己命运的机会,却把责任推给全世界!像他妈你这样的人,就跟你脚下的大耗子一样,才是寄生在世间的害虫,才是真正的鼠辈!”
…
“好!”付夫噼里啪啦一席话,说得申正义等人连连呼好。
而谭原野原本就阴冷的脸,也完全变成了狰狞。
他紧紧盯着付夫,身子一阵剧烈抖动,油腻腻的头发上也渗出了滴滴汗珠。
良久,谭原野狠狠吐出一句话:“好…既然你跟他们一样,也就莫怨我无情了—就请你也化作鼠辈,权做我统治世界的炮灰吧!”
喊出这句话的同时,谭原野抬手朝前一挥,朱由和鼠群立即朝付夫等人扑了过来。
“开打!”申正义好像早就等得手痒痒了,看到鼠群发动攻击,立即大喝一声,抽出警用匕首就迎着朱由缠斗了起来。
其他民警见申正义如此神勇,也竞相举起匕首警棍,嚎叫着冲向楼梯口,和群鼠混战在一起。
张庆成这时手里空空,看到耗子们来袭,顺手提起电脑桌旁的一把靠背椅子,猛地朝扑上来的一只大耗子上一挥—就听到“咔嚓”一声,椅子碎成了一堆零件,大耗子也飞了出去。
张庆成旋即拾起两条还插着钉子的椅子腿,像狼牙棒一样呼呼呼地挥舞杀将起来。
毫秒之间,派出所二楼的过道上,一个异形、百来只耗子和七八个人已经混战成一片,彼此拥挤,相互都进退不得。
这时,付夫提着警棍,绕过正在缠斗的人鼠,径直朝谭原野扑去。
看到付夫袭来,谭原野阴阴一笑,朝背后的楼梯口又挥了挥手。
“不妙—这小子还有埋伏!”付夫心里一惊,脚下不禁加大了力道。
就在这时,就见楼梯口里灰影一闪,一直异形竟从一楼楼梯上跳将起来,横到了付夫和谭原野之间。
付夫定睛一看,面前这个异形竟然有些面熟。
“管铁男!”一旁的申正义瞥了一眼,大呼道。
“付老师,我们回见啦!”看到付夫被挡住,谭原野一声尖啸,转身就向楼梯奔去。
下楼前,他忽然又扭过头,朝付夫阴阴喊道:“对了,付老师,管铁男可是我专门送给程科长的礼物…”
说着,谭原野就迈开大步,顺着楼梯朝楼下狂奔而去。
“不能让他跑了—”申正义见识大呼,却奈何面前群鼠层层叠叠,抽身不得。
在付夫和申正义就要喷出火来的眼神中,谭原野三两步就跑没了影。
这时,朱由忽然一声长啸,领着鼠群迅速从混战中抽身而出,齐齐退到楼梯口。
而这里,正是管铁男所站立的位置。
“看到领导跑了,这些耗子也要跟着撤了?”看到鼠群的举动,申正义大为不解,正犹豫着要不要冲过去穷追猛打,却忽然听到身旁一声惊呼:“它们在排队!”
一扭头,就见张庆成双手紧握椅子腿,紧盯群鼠的眼睛里满是惊恐。
果然,这些耗子在朱由指挥下,很快就沿着宽约两米的过道,排成了一个乱哄哄的方阵。
朱由就站在阵型中央,前后左右簇拥着密密麻麻的巨鼠。
随着朱由又一声大呼,巨鼠阵开始啸叫着朝墙角的人群逼近。
而管铁男则尾随阵后,一步步朝前移动。
鼠群队形极其密集。前列的三四排大耗子不断朝前腾跳,用利齿和长爪在阵前组成了一道道刀剑丛林,得以发挥出巨鼠近战肉搏的最大功效。而在这狭小的空间里,朱由不断挥动的长尾,也能将整个巨鼠阵全部覆盖。
面对密集如刀枪剑林的耗子阵,各自为战的民警们一时间不能抵挡,竞相朝过道另一头的墙角败退下来。
前面的民警撤了下来,申正义和张庆成施展不开,于是只能一面大喊着“弟兄们不要乱”,一面和人群一起朝后溃退。
很快,人群就被逼退到墙角外五米处,鼠阵前锋则推进到了审讯室门外。
其间,付夫紧握警棍,双眼紧盯着鼠阵后列,一直没怎么说话。
“老弟,我们快被逼到墙角了,怎么办?”申正义见付夫没了话茬,有些毛躁地吼道。
“正义哥,你莫慌,朱由和这些耗子的举动有点蹊跷…”付夫皱着双眉,急急说道。
“付记者,你看出什么蹊跷了?”张庆成退到付夫身旁,也吼叫着问道。
付夫依旧双眉紧锁:“我看这些耗子不是在攻击,而更像是在掩护!”
“掩护谁?”张庆成吼道。
闻言,付夫猛然抬起手,遥指鼠阵背后一直没参战的管铁男:“是他!”
看到付夫忽然暴走,申正义、张庆成和民警们一惊,谁也没品出他话里的味道来。
“我靠,他的目标是程科长!”付夫一声怒喝。
闻言,申正义面色一沉:“刚才谭原野不是说,管铁男是他给程科长的‘礼物’么?妈的,它怕是要对老程动手脚!”
说着,申正义提着匕首就要往前冲。
“你莫发疯,审讯室门口全是耗子!”张庆成一把将他拉住。
申正义抬起已经血红的双眼,朝不远处的审讯室瞧了一眼—透过审讯室门上的观察窗,他看到程鑫正用充满恐惧的双眼注视着门外。而仅仅和程鑫一门之隔的过道上,鼠阵前锋已经通过,乱哄哄的耗子正拥挤在门口,粗糙的身体蹭在铁门上,发出一阵噼里啪啦的声响。
这时,一直跟在鼠阵后列的管铁男忽然双腿发力,在耗子堆里蹦跳着奔到了审讯室门前。
“老程!”看到自己的想法被印证,申正义一声怒嚎,却被张庆成抱得更紧。
说时迟那时快。就见管铁男朝观察窗望了一眼,旋即伸出长尾,炫耀一般在门外挥舞。
仇人相见,门里的程鑫不禁发出一声怒嚎,扑到观察窗上,伸出手就想要抓管铁男。
管铁男略略一退,避开了程鑫伸到面前的手,旋即慢慢扭头,抬起手朝申正义指了指。
朱由和鼠阵前列的大耗子,随即如接到命令一般,嚎叫着朝申正义扑了过来。
“正义,快跑!”程鑫发出一声凌厉的嚎叫。
看到鼠群开始集中攻击申正义,付夫不禁一声惊呼:“它们要用袭击正义哥来刺激程科长—保护申所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