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转头,就看见满头大汗的程鑫钻了进来。
“老程,回来了?”申正义脖子一伸,有些三八地问道,“你小子不挟持你们场长了?”
“挟持个屁。”程鑫有些不满地说,“管铁男这混账明明知道井下有耗子,却就是不肯下令停产。怎么劝都劝不动,我和张庆成才被迫让弟兄们把他办公室给围了—却不想,这混账竟然使了一记阴招。”
“哦?”闻言,付夫和申正义都围了过来,“什么阴招?”
“哼!”程鑫很用力地从伸出手,朝申正义嚷嚷道,“来根烟!”
申正义立即讪笑着递过一根烟。
程鑫接过烟,深深地吸了一口,皱着双眉念叨起来:“妈的,昨天我和张庆成找管铁男说了一天,还把付记者拍的照片给他看了,他却怎么说都不相信。今天上午,眼看矿场又要开工了,我跟张庆成就领着其他矿工队长和前天幸存的一部分矿工直接把矿长办公室围了起来,又到‘候机室’安排了人手,不让其他矿工下井…”
原来,程鑫一开始还是准备给领导一些面子的。但是不管他和亲身经历了鼠潮的矿工们怎么劝,管铁男就是摆手摇头,说什么“尸体都没找到,前天下井的十三个矿工只能算失踪,不能上报,更不能封矿”。
不仅如此,管铁男还给在场的其他矿工队长下了命运,让他们不要相信张庆成队伍的谣言,今天要坚持开工—至于失踪的矿工,很可能就是翘班了而已。
说着,他还提起电话座机,准备让矿场办公室发布“井下鼠潮系谣言”的紧急通知。
程鑫苦笑着劝了一个小时,见管铁男还是不肯松口,加之申正义也迟迟没有送来市公丨安丨局和安监局的消息,情急之下,他一伸手,直接把管铁男的电话掐了。
听到管铁男说前天被害的十三个矿工是翘班,张庆成也是怒不可遏,一把就将管铁男给摁在了椅子上,不让他动弹。
见队长和保卫科长一起对矿长动了粗,在场的其他矿工队长登时都吓傻了,而跟着一起来的幸存矿工也激动起来,嚷嚷着“妈的,老子们的命还不如你的屁值钱”,就准备揍管铁男。
这时,还是程鑫比较理性,让激动的矿工都到矿长办公室外把门守着,自己又给“候机室”的钱利来等人打了电话,让他们一定要守好罐笼,不能让任何人下井。
管铁男这混账,一直是矿里和云雾镇上说一不二的主。现在被两个手下给挟持了,就一面尖声破口大骂,一面摇头晃脑地挣扎。
就这么闹腾了两个小时,管铁男仿佛也是叫嚷累了,低下头不怎么嚷嚷了。
又过了一会,他忽然重新抬起头来,嬉皮笑脸地对一旁的矿工队长们说道:“各位队长,程科长和张队长让我停工—很快就是春节了,真要停了工,各位手下弟兄的年终奖恐怕就只能打白条了。”
说着,他又转头阴测测地对程鑫说道:“对吧,程科长?年初的时候,市矿业局可是给我们下了任务的—今年要完不成300万吨紫云矿石产量,咱们矿场上下人人都甭想过个好年。”
闻言,程鑫心里冷声一笑,心说:“这混账,都这节骨眼上了,竟然还想用钱要挟我们。”
于是,他冷笑着朝管铁男“呸”了一口,说道:“管矿长,你小子脑子进水了还是怎么?命重要还是钱重要?前天死了十三个弟兄呢!”
却不想,管铁男依旧满面阴笑,冷冷地盯着除了张庆成之外的其他矿工队长。
程鑫顺着他的视线一看,心里不禁就是一凉。
就见那些矿工队长脸上,竟然浮出了犹豫的表情。
看到队长们有些动摇,管铁男继续阴笑道—
“纪队长,你手下不是有两个弟兄春节准备办婚酒吗?这次要是领不到年终奖,他们不找你好好闹腾?”
“李队长,你们矿工二队是不是有个姓周的小伙子?他爹是不是得了尿毒症?年终奖领不到,他爹要有个三长两短,你就等着人家找你扯皮吧。”
“对了,还有牛队长,你离婚以后不是每个月都要给孩子寄生活费?不是还准备再讨个婆娘?还有你手底下三十来个弟兄,有二十个都是外地农村来的—领不到年终奖,你自己缺钱花不说,人家拿什么寄给家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