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里,付夫不禁扬了扬眉毛,做出一副很三八的表情,轻声道:“原野,你小子很可以嘛。看不出来,你竟然还是一个深藏不露的洞穴英雄。”
听到付夫这么夸自己,谭原野竟然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看到谭原野的表情,付夫旋即又接着问道:“你们矿场不是正在搞旅游转型吗?我猜,云雾山户外生存基地的点子,十有八九就是从你这次探洞开始的吧。”
闻言,谭原野猛然抬头,盯着付夫急急念道:“付老师真是睿智!我第一次洞穴生存成功以后,又陆陆续续到井下去过二三十回。矿里一些闲不住的工友,也开始跟我一起下井探洞。我于是就挑选了一些志同道合、生存能力也比较强的朋友,组成了国际生存狂实战联盟。”
说到这里,谭原野很自豪地指了指身旁的生存狂们,轻笑道:“就是他们了。”
付夫微笑着点了点头,道:“请继续。”
谭原野喝了一口水,继续说道:“再后来,我看到国外有一些专门发户外运动视频的网站,影响力还大得很,于是我们也开始在探险时拍照片和视频,然后再发到网上。却不想,这样做的效果出奇的好—不少户外生存爱好者给我发了信息,希望到云雾山探洞。还有人搞了一个全省十大户外生存胜地评选,云雾山就名列第八。就因为这,矿领导才决定利用这个机会,把云雾山旧矿洞群打造成探险旅游基地。”
说到这里,谭原野停了一停,表情忽然有些黯然:“可惜了,这个本能成为全国生存游戏品牌的项目,却被矿领导做成了傻逼又俗气的游乐园一样的存在,和真正的生存狂精神相去十万八千里。”
看到谭原野的表情,付夫作出一副很同情的表情,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又继续说道:“原野节哀,领导想问题的方式,和你们这些基层职工往往是不同的。哦,对了,我还有一个问题—话说你一个文弱书生,为何会对洞穴生存如此痴迷?”
这时,韩山雨忽然冒出句话:“付记者这么说就见外了。生存狂是一种时髦文化,更是一种生活方式。比方说,你经常下夜班,为了防备路上被坏人抢劫,于是就随身放了根棍子—这就是生存主义的一种体现。因此,生存主义是人人适用,并没有强弱贫富性别之分。”
听到韩山雨的解释,付夫颇有深意地点了点头,说道:“韩老师说得很对—但是我刚才问的,并不是生存主义的内涵,而是谭宣传被这种精神吸引的心理动机。”
闻言,谭原野“哦”了一声,埋头犹豫了一会,轻声道:“我觉得,生存狂之所以吸引我,某种程度上是因为它赋予了我自信—一种能够把握未来的信心。”
“把握未来的信心?”付夫闻言双眉一仰,笑了出来。
“正是。”谭原野也笑了笑,继续说道,“刚才我也说了,我从小就被我妈虐待,因此不瞒各位说,我实际上是有心理阴影的—说白了,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会因为什么被我妈暴揍。”
这时,胡奇恒也凑了过来,讪笑道:“盟主,你这龙门阵有意思,以前可是从来没听你摆过哟—今天要不是托了付记者的福,我们到现在还不知道,如此牛逼的谭盟主竟也有这样悲催的心理阴影。”
而韩山雨则皱着眉,琢磨了一会才问道:“盟主,你说的这个有点玄乎,我这人笨,就是琢磨不明白,你小时候的心理阴影,怎么就让你成了生存狂了?”
“这还不简单?就是因为我小时候随时可能挨打,因此长期没有安全感,就算长大了也一样。”谭原野很谦虚地笑了笑,解释道:“比方说,每回考试过后,不管成绩是好是坏,我都会害怕回家—因为如果考了高分,我妈会说我跟我老爸一样,除了读书一无是处。而如果我考了低分,说不定我妈又会说我念书不努力,还供我上学干嘛?你们说说,我从小就这样担惊受怕,长大后能有安全感吗?”
谭原野话一出口,生存狂们不约而同地点点头。
看到谭原野一本正经的表情,付夫心里的同情更甚。
他从地上拧起水壶,仰头喝了一大口水,笑眯眯地说道:“我明白了,谭宣传就是因为从小被揍得怕了,才导致自身安全感极度缺乏。这也就是为什么你接触到生存主义后,能迅速对这个倡导‘有备无患’的舶来品产生认同感,并且积极参与其间。”
听到付夫的话,谭原野不禁双颊泛红,抬起手“啪啪啪”地拍了起来。
“付老师真是我的知己,说得太对了!”他颤抖着声音说道,“生存精神的核心‘随时准备,有备无患’,实际上就是强调,人们可以通过自身努力,来应对和化解未来不可预的风险,获得一定的安全保障—这样的主张,就正好对了我胃口!”
闻言,付夫点点头,接口道:“正因为这样的认同,你小子就成了一名狂热的生存爱好者,也从中获得了巨大的满足感。”
谭原野摸了摸油腻的头发,憨笑道:“正是。我们联盟的每个成员,都是如此。”
看到谭原野卑微的笑容,付夫眯缝着双眼,目光迅速掠过周围生存狂们的脸。
一种很异样的感觉,在他心里渐渐升腾。
一行人吃吃喝喝聊着天,一晃已经到了深夜十一点。
“哟,都这时候了,快活的日子就是过得快。”韩山雨掏出手机瞧了瞧,讪笑道,“付记者,再整点牛肉?”
“不了不了,今天已经整了三十串了。”付夫拍了拍滚圆的肚子,笑着摆摆手。
这时,谭原野凑了过来,满面讨好地说道:“要不今天就到这里吧,近些天又是下井打耗子又是上山搞调查的,付老师也是受累了。”
“好。”付夫琢磨着,想问的已经都到了手,也就心满意足地点了头。
“对了,付老师,明天我们要如何行动?”见付夫起身,谭原野又跟过来问道。
“明天我们直接下井—到和‘云雾三号’相通的旧矿井瞧一瞧。今天幸好有袁同学指点,我才能理出重点调查对象,省得明天我又得瞎转。”付夫笑道。
“付老师说的是‘‘新华十号’?成,明天我们就陪付老师一起下井。’”谭原野笑道。
付夫有些感激地点点头。
一行人于是各自起身,寻了一眼山泉洗了洗,钻进帐篷里睡下了。
洗漱间,付夫悄悄凑到韩山雨耳旁,问道:“韩老师,今天我们摆了一晚上龙门阵,你们怎么就一点担心都没有?”
“担心什么?大耗子?”韩山雨闻言阴笑道,“付记者完全可以放心,到现在为止,鼠潮都是在山下镇子和矿井里出现,还从未跑到云雾山上闹腾过。再说了,在营地周围的灌木丛里,谭盟主早就领着我等布下了机关。”
“哦?竟有这等事?”付夫讪笑道,“你们还真是先知先觉。”
“哪里。”韩山雨阴阴一笑,“自从鼠潮出现后,我们不是一直在琢磨怎么克制它们吗?除了火焰喷射器之外,我们还在营地周围制作了铁罐警报器和烈火壕沟,以备不时之需。”
闻言,付夫双眸里有光一闪,旋即做出一副很赞同的表情,笑着点了头。
洗漱完毕,付夫钻进“红色基地”,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一夜无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