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鑫你这愣头青,这不是在给付记者使绊子嘛—人家是省城大媒体的名记者,你一个偏远小镇矿场的保卫科长,凭什么要求人家不登报?”申正义心里暗骂。
再瞧付夫,愣了片刻后,旋即恢复了嬉皮笑脸的表情,深邃的双眼却闪出两道冷光:“程科长,你的集体荣誉感很强嘛!按你这么说,你是准备阻止小弟采访了?”
这时,谭原野已经激动得跳了起来,结巴道:“程、程、程科长,你、你、你没有这个权、权、权力!”
闻言,程鑫倒也不慌张,继续很严肃地解释道:“付记者莫想歪了。我程鑫虽不是什么顶天立地的英雄好汉,却也算一个堂堂正正的男人。作为记者,你用真相说话是职责所系,我绝对不会阻拦—我只是考虑到矿场的实际情况,希望付记者能否不将采访内容发表到你们杂志上,而是直接上呈有关部门?这样说不定既能保住矿场的名声,还可以从鼠潮口中救下不少矿工兄弟。”
程鑫此话一出,付夫瞬间明白了他的用意。
“你是想让我将鼠潮的稿子写成内参,好直接上报给省里有关部门?”付夫笑道。
“对!”听到付夫这么说,程鑫登时长出一口气,表情也轻松了不少,“我觉着吧,好记者关心的,绝不仅限于揭露问题,更应该帮助解决问题吧?内参虽不公开发表,却能直达上级领导,因此效果往往较之公开发表杂志更好—鼠潮的恐怖想必昨天付记者已经见识了。按照矿领导当前的办法,是无论如何也解决不了这个问题的。内参更能引起上级重视,说不定也可以让上面的领导早些采取行动清除食人巨鼠,这样既能保住矿场,也能救下不少矿工弟兄性命。”
闻言,付夫心里不禁念道:“看不出来,这个闷头闷脑的保卫科长,还真是一个仁义之士。”
于是,他很爽快地点了头。
见付夫同意,程鑫高兴得双手一拍,给了付夫一个大大的熊抱,又说道:“明天下井的采掘队,就是十天前碰到鼠潮的队伍—他们队长跟我比较熟,到时候我帮你搭桥。”
这时,申正义忽然提出个问题:“对了,今天付记者住什么地方?总不能继续住闹耗子的宿舍吧?”
“不住宿舍,让我们睡大街去?”谭原野接过话头,念叨道,“这镇上可没有什么像样的旅馆。再说了,大耗子的活动规律主要还是在井下,昨天可能是运气不好,碰到了一小群出来散步的。”
闻言,申正义正想再说什么,就听到付夫插了一句:“莫争了—先回到宿舍瞧一瞧。如果没耗子,就住宿舍也挺好的。”
申正义点了点头,说道:“付记者,我和程科长陪你。”
于是,一行人径直回到了矿工宿舍。
楼道上,除了地板上一摊被燃烧瓶烧黑的印记外一切如常,仿佛昨天夜里什么事儿都没发生过。
回到宿舍,申正义和程鑫席地而坐,付夫也兀自吸起了闷烟。
谭原野则掏出电话,联系了第二天付夫下井的事。
当天夜里九点,一行人或坐或卧,相继进入了梦想。
第二天上午七点,付夫被一阵大力推醒。
一睁眼,就看见申正义满面讪笑的脸。
“付记者,起来准备了。”他乐呵呵地递来一根烟。
付夫接过烟,揉了揉惺忪的睡眼,问道:“申所长,今天你也要下井?”
申正义笑了笑,用很夸张的语气再次巴结道:“当然要下了。能跟付记者一起下井采访,也算正义三生有幸。对了,老程也要跟你一起下去—有他这个保卫科长在,就算矿领导听说有记者下井,也不会紧张兮兮的了。”
“程科长想得周到。”闻言,付夫讪笑了一下,起了身。
莫看这矿工宿舍不过三十平方米,却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这里竟然还配有卫生间。
付夫从自己背包里取出洗漱用品,转身对另外三人说:“你们三个都洗刷好了?”
闻言,申正义又开始讪笑:“付记者,我们早就起来了—看到付记者心宽体胖睡得正香,我们也不好打扰,于是就悄悄洗了先。”
付夫“哦”了一声,旋即回道:“申所长,你这是在笑我懒吧。”
申正义呵呵一笑算是回答。
付夫也不跟他计较,转身钻进了卫生间。
洗漱妥帖,付夫钻出卫生间,就见谭原野拧着一个脸盆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