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间,付夫已经站起身来,径直奔到了两具男性骨架所在的寝室。
就见房间门后蓄积了一大滩粘稠液体,已经凝固成了深紫色。液体里,谢三万半截肉身半截白骨的尸体却不见了踪影。不远处的铁架子床脚下,已成一堆白骨的刘旭也消失了。
两人所在位置上,就剩下一大滩粘稠的液体。
而在两人躺卧位置之间,原本躺着十来只巨鼠尸体的位置,也只剩下一滩滩同样深紫色的粘稠液体,以及一些漂浮在液体上的长长的耗子毛和骨头。
看到这幅光景,付夫面庞上浮出了怒容。
“靠,莫非真跟我想的一样—两人和大耗子的尸体全部迅速腐败了?”他心说。
看到付夫这幅表情,申正义满面不解地凑了过来,问道:“付记者,莫非两个人和耗子们都化了?”
付夫转过身,阴着脸说道:“上楼前,我们就闻到强烈的氨气味道—这是生物体在微生物作用被分解产生的特有味道,说白了,就是腐败的味道!”
“腐败?什么腐败?有贪官?”这时,谭原野也凑了过来。
“贪官个毛啊,我说的是自然界里的腐败!”付夫很不客气地喝了一声,旋即又继续说道,“能浓郁到这种程度的氨气,说明有尸体已经深度腐败—当时我就想,莫非是大耗子们的尸体发出的?结果跑上来一看,不仅大耗子们,就连谢三万和刘旭竟然也化成了液体。”
说到这里,付夫兀自愣了愣,有些郁闷地念叨道:“看来,大耗子拥有一种很特殊的生物特性—即它们死亡后会迅速腐化,就连被它们啃食过的生物体,也会迅速被腐化分解。我靠,真是见鬼了!”
说着,付夫抬脚就钻进宿舍,一张脸黑得申正义等人不敢言语。
跟着付夫进了宿舍,申正义左右上下瞧了瞧,又瞥了瞥正满面怒容的付夫,心说:“看不出来,这位大记者不仅外形看起来孔武有力,就连脾气都如此火爆。”
他等付夫自言自语般怒喝了一阵,这才小心翼翼地轻声道:“付记者,莫恼了—还是给市局汇报一下,按程序让刑警队来接手吧。”
闻言,付夫忽然跳将起来,大喝道:“接手什么!接手个毛?我他妈拼了命才摆平的大耗子不见了!两个被吃掉的大男人也不见了!我本来要把这些耗子尸体作为样本送给专家瞧一瞧,现在好了,检验个毛啊。申所长,尸体不见了,你破大案立大功的美梦也要泡汤了—你总不能对市局的人说,这些毛就是大耗子,这些大耗子就是毛,就请你们来搞毛?”
闻言,申正义登时愣在原处。片刻后,他竟像付夫一样,脸上升腾起怒容,嘴巴里也发出一声怒喝:“我靠!”
“你们俩瞎嚷嚷什么!”这时,一路上没怎么吭声的程鑫凑过来,一声厉喝,“这里死人了!正义,快给市局刑警队打电话,让他们来勘查了现场再说!”
闻言,付夫和申正义一愣,彼此嘻嘻一笑。
“程科长说得是—我二人真是混小子没长醒。”付夫摸了摸脑壳,嬉皮笑脸地说道,“申所长,快快快,快打电话。”
申正义也一面掏电话,一面讪笑道“鑫哥真是成熟男人,处变不惊,看美女不鸡动…”
闻言,程鑫一双虎目瞪成铜铃,抡起铁锤般的大拳头作势就要打申正义。
“袭警啦!”申正义假惺惺呼救道,却听到手机听筒里传出一声惊呼:“哪里袭警了?兄弟坚持住,增援随后就到!”
闻言,正在吵吵的三个大男人登时冒了冷汗。
申正义更是满面惊恐,急急用手捂住手机,小声道:“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刚才跟儿子开玩笑。我这里是云雾镇紫金矿场,这里发生了动物袭人案件,据称已经有两个成年男子被一群巨型耗子吃掉了…”
放下电话,申正义这才眉目舒展,对付夫讪笑道:“他们随后就到—人家还以为我是报假警的,要不是我说了自己的单位和警号,他们才不来呢。”
说着,他伸手掏出两根烟递给付夫和程鑫,又掏了一根自己点燃,随后叼着烟含糊不清地念叨道:“到外面抽。”
于是,四个人来到了一楼,开始等着刑警队到来。
三十分钟后,三喜市公丨安丨局刑警队的现场勘察人员到了。
果然不出付夫所料—因为现场根本看不到受害者尸体,也没有申正义所说的巨型老鼠存在的证据,他们根本不相信这里曾经发生过巨鼠袭人事件。
在付夫掏出记者证反复劝说之下,领头的法医才答应提取一些现场的粘稠液体回去化验。
再上车回省城前,领头法医阴测测地对申正义说:“申所长,要是经化验我提取的液体里没有人类组织或基因,那就说明你小子在戏弄我们—身为丨警丨察,这么折腾警力的结果你是明白的。”
闻言,申正义脖子一缩,讪笑道:“小的明白。”
“明白就好!”领头法医一声冷笑,旋即就领着手下上了警车,一路奔回省城。
一行人回到宿舍楼时,已经是晌午时分。
前脚一迈进大楼门,付夫忽然像想起了什么一样,径直奔回到二楼,将整层楼里里外外又瞧了一轮。
“妈的,怎么没洞?”付夫一面查看地板和墙面,一面兀自念叨道。
“没动?谁没动?”申正义凑到付夫身后,阴测测地问道。
“我说的是洞,洞穴的洞!”付夫回身说。
“你是说…昨天我们在张大伟家里墙面上看到的洞?”申正义双眼一闪。
付夫“嗯”了一声,很郁闷地念叨道,“昨天从张大伟出租屋里回来,我就一直在琢磨,这些圆孔和巨鼠可能存在某种神秘的联系—但是经过昨天夜里鼠潮的袭击,宿舍里却没有发现任何圆孔,这就让我觉得扯了,莫非这两者并无关联?”
闻言,其余三人彼此对视了一眼,脸上都浮出满不在乎的表情。
“接下来怎么办?”谭原野满面郁闷,问付夫。
“天黑尚早—还是按照原计划进行吧。”付夫说。
“计划?付记者有什么计划?”申正义讪笑道,脸上浮出蠢蠢欲动的表情。
“按照我的计划,今天上午本来是要去会会那个叫王财的矿工,下午再到井下瞧一瞧—昨天谭原野在出租屋不是说,王财在井下见到过巨鼠留在林雪峰断腿上的咬痕?我们去找他问一问,说不定能弄明白出租屋墙面上的圆孔是什么。”
闻言,谭原野急急说道:“就为那些墙面上的洞洞?付记者,现在巨鼠都已经跑到地面上大闹宿舍了,你还关心这些小洞洞干嘛?再说了,说不定这些洞洞就是张大伟吃饱了没事干钉钉子玩弄出来的呢?”
听到谭原野的话,付夫很严肃地反驳道:“谭宣传,我觉得现场的任何线索都有可能提供解开谜团的信息,因此一定要一查到底。再说了,那些圆孔上面沾了血!你在家钉钉子玩会把血抹到钉子孔上?”
闻言,谭原野登时脸上一红,嘴巴动了动,却说不出话来。
看到二人说话有些激烈,程鑫站出来打了圆场:“谭宣传,付记者说得很对,昨天我们也看到了,张大伟家里这些洞洞是很不寻常—反正天黑还早得很,我们就跟付记者一起调查调查又何妨!”
听到程鑫这么说,谭原野上也嚅嗫着说道:“我也不是要忽视线索,就是觉得根据当前的情况,把精力花到研究那些小洞洞上不值得。”
“屁话!”程鑫闻言有些不悦,“一滴水可以见到太阳!你小子也是一个堂堂的宣传干部,这道理都不懂,莫非在宣传科天天爬格子爬傻了?”
“是是是,付记者和程科长说得对。”谭原野也算能屈能伸,嘻嘻一笑。
这时,申正义凑到付夫面前,将话头拉到了正题上:“付记者,这个王财我认识,林雪峰出事后,我和老程找他详细谈过—但是当时他吓得不轻,也没跟我提起过看到小洞洞的事。”
付夫“哦”了一声,说道:“也正常,经历了这么恐怖的鼠潮,谁都得吓得不轻。”
申正义很讨好地点了点头,又说道:“付记者,那现在就找王财去?”
看到申正义又开始蠢蠢欲动,付夫讪笑着问道:“申所长,我看你好像很清闲嘛?昨天我请你帮我做的事儿都做了没?”
“做了做了,付记者安排的事儿当然要尽快办。”申正义笑道,“昨天一回到派出所,我就跟我们所的小胖张说了,让他今天上午到省城跑一趟,把昨天你交给我的耗子毛和矿石交给两江大学的王院长,再到省林业厅和环保厅查一查上个月松柏河‘红河’事件的资料—对了,小胖张就是昨天你们到派出所见到的年轻民警,莫看他年轻,做事却很机灵,一有消息,他就会跟我汇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