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屋子给你翻修好了。你跟嫂子们先住回去呗？院子里头我再慢慢给你修，要不了多久就能修起来。”在金盾宾馆住了一些日子，眼瞅着我连楼层保洁大妈都熟络了起来，艾义勇终于是给我带来了一个好消息。

“不过你那山头那边的工程，我可暂时停一停啊。不是做弟弟的不出力，你这边要翻修，我得保证足够的人手尽量加快进度不是？而且前儿我还弄到了一个工程，那个顺达机场里有一活儿被我接下来了。跟你说啊哥，手里头要有余钱儿，赶紧屯房子。”回家的路上，艾义勇神秘兮兮的对我说道。

“屯房子？我要那么多房子干嘛？”我靠坐在车后座问他。

“顺达机场一落成，就能提供20万人的就业岗位。连带着拉动周边配套的工程，你想啊，到时候房子一准得疯涨。你别老惦记着存钱了，现如今存钱不如存房子。别整天听那些个专家啥的瞎哔哔。他们的话能信？”艾义勇从副驾驶位置回头对我说道。

“倒不是听专家的，我连报纸新闻都不爱看的人，谁管他们说什么。问题是，我对屯房子没兴趣。你说我都有一山头了，我还屯房子干嘛？”我觉得干这活儿挺费脑子，我是个脑子单纯的人，干不来这种低进高出的活儿。

“那随你，反正我把话儿都对你说了。这段时间，我得抽人到那边去忙活。忙完了，回头就全力整治哥哥你的山头。”艾义勇这是在跟我打招呼呢，他怕我说他干活磨洋工什么的。

“行，挣钱重要。我这边不急，反正我要求质量，你可千万别让我找出什么需要返工的地方来。不然...”我将指关节掰得一阵嘎嘣作响！

“要说鬼这种东西，你心里头越是念叨，见着它的机会就越大。我小时候...”看着远处来来往往的重型卡车，一个大爷坐在竹椅子上跟一群小年轻在那里说着故事。

“老马，又在这里吓唬孩子玩儿呢？还你小时候，你都70多了，尽拿几十年前的事情出来吹牛b！”一个知根知底的乡亲挑着一担柴火打旁边过道。如今乡下也用上了煤气坛子。以前，人们老念叨着楼上楼下，电灯电话什么的。可是如今都实现了，人们反而又怀念起以前的那种简单生活来。柴火，是挑回去烧灶用的。农村的土灶，烧出来的饭，焖出来的锅巴，可不是煤气灶能够做出来的。吃完饭就着米汤和锅巴烧一锅锅巴粥，喝下去那是别提多香了。只不过这种日子也过不了两年了，等机场一落成。自己这些人是算城里人呢？还是算农村人呢？说城里人，没房子。说农村人，可是特么的又没有地！

“我不说瞎话啊，你们只是看不见而已。没准晚上睡觉，你旁边儿还躺着一只呢。”老马这辈子最大的乐趣，就是给人家说鬼故事。看着人家眼里那种将信将疑的神情，他心里别提多有成就感了。将信将疑？多听几次故事就全信了。他很有这个把握！

“马叔，那您是怎么知道睡觉时候，身边躺了一只的？难道您遇见过？”工地上的活儿永远也干不完，有那机灵一些的工人，趁着出来买东西的时候，就会找个偏僻的角落歇歇脚什么的。老马又爱给人说故事扯闲篇，一来二去的，他这里倒是成了工人和孩子们喜欢聚集的一块“宝地”！孩子们没有大人那么多的烦恼，他们暂时还不懂得生活的艰辛。反正最近这周围的人多了，对于他们来说是件好事，因为热闹。孩子都是喜欢热闹的。

“嗤，遇见过？我还不怕告诉你，你马叔活了70多年，啥事情没有遇到过？你要是不信，我教你个方法试试。不过丑话说在前头，要是吓出个好歹来，可跟我没有关系。”老马最见不得的，就是人家质疑他在见鬼这件事情上的权威性。因为他这辈子“见鬼”的事情着实是遇到太多了。年轻的时候相亲，相到后来姑娘跟媒人的儿子好上了。完了城市招工，全村青壮去了多数，唯独把他给落下了。后来攒了俩钱儿说盖个新房住，上梁封顶那天，一个工人的脚被预制板给砸成了骨折。所以，要论起“见鬼”来，他在村子里还真是当仁不让的头一份。

“什么办法？马叔，这东西还能够试出来的？”围坐在一旁的工人中有人开口问道。

“嘿嘿...”老马冲人干笑了两声，然后闭嘴不语卖起了关子。那个开口问话的工人见状，赶紧打兜里摸出烟来撒了一圈。

“这烟，可算是我撒给大家抽的。想知道怎么试？嘿嘿，替叔把烟给点上。”老马等人家撒完了烟，这才志得意满的叼着烟说道。

“你晚上睡觉的时候，把鞋子摆放整齐。第二天早上再看，如果鞋子没动，证明你身边没啥。要是鞋子的方位动了，嘿嘿嘿，恭喜你，你身边躺了一只。”老马等人把烟给点上，美美的吸了一口后才缓声说道。见他说得煞有其事的，众人当时就觉得这个老头儿有些高深莫测的感觉。其实是他们想多了，老马这辈子，只是喜欢扯扯淡，吹吹牛b，以讹传讹一下而已。

“别说我没提醒你们啊，有些事情我说你们听。过后完了就完了，可千万别不知深浅的真去试。”老马嗒了两口烟，完了在那里刻意嘱咐了人家一句。

“都特么躲在这里磨洋工呢？赶紧回工地，老板下来视察来了。特奶奶的，都还想不想干了？”正说话间，一个穿着工装，戴着安全帽的小工头骑着摩托车找了过来。一瞅树下围坐着的大多是自己队上的人，当时就在那里发恼道。难怪他老觉得自己的活儿干不过别的队呢，合着这些丫的都躲这里来扯淡来了。一听大老板下来视察来了，众人赶紧从地上起身，扣上了安全帽后急匆匆就奔工地那边赶去。来的时候悠哉游哉不觉得远，可是眼下赶急，却是觉得这二里地真特么的远。

“都去拉练去了？玩儿越野？”等众人到时，艾义勇已经在工地视察了一支烟功夫了。见到这群火急火燎往这边赶的工人，他屈指将烟蒂弹出去冷着脸问道。见他不高兴了，跟在后头的各队队长没有一个敢吱声的。大家只是拿眼看着那群被抓了现行的工友，眼神中有嫌弃，也有幸灾乐祸。

“老板...”小工头有心想解释两句，可是却不知道从何开口。这都被逮了现行了，还怎么解释？

“我不管你们怎么干，是磨洋工也好，还是踏踏实实干事情也罢。我只问工期，工期到了交不了活儿，到时候你们是知道的。”艾义勇鼻腔里冷哼一声，扔下这句话后背着手朝土石方工程那边走去。

“嘶，干一天活儿，烫烫脚真舒服。”工人们干了一天的活儿，三两回到工棚里。烧了一壶开水，各自兑了一些后泡起了脚。脚在工作鞋里憋了一天，这一脱下来，顿时屋子里连蚊子苍蝇都没有了。脚底板被汗水浸泡了一天，此时都起了白的皱褶。被热水这么一泡，大家当时就齐齐叹了口气。

“小姜，你上回回去，房子买了没有？”大家坐在各自的床上，一边烫着脚一边闲聊了起来。小姜，就是刚才问老马怎么见鬼的那个工人。他现如今最大的愿望，就是能买一套房子，让父母能够住得舒服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