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位这么早?先坐,容我把早餐吃完。”诊所的规模很小,大约十七八个平方的样子。里边摆放着两条长条靠背椅子,椅子旁边竖立着几根竹竿,上头用钢丝绕了几个挂钩。一个60来岁,鼻梁上架着眼镜的老先生正拿着暖瓶往饭碗里倒着开水。碗里有半碗饭,里边有一筷子咸菜,看起来老先生是准备开水泡饭当早餐了。
有生意上门,老先生吃得很快。不多会儿,他就已经吃完了泡饭。末了,又倒了小半碗开水在碗里荡了荡,吸溜溜几口喝了个干净。
“几位,是哪里不舒服?我这里有祖传秘方,专治疑难杂症。”老先生端着碗筷,撩开了垂帘走进后厨,少时出来一拈须问我们道。说实话,他这么一说,我反倒是不敢让他给上官牧他们疗伤了。
“嗝...见笑,一粥一饭,当思来之不易。”见我们每人搭话,老先生打了个饱嗝,然后将沾着胡须上的那粒米捻下来送进嘴里道。
“外伤您能治么?”还是上官牧开口接过了他的话头。
“外伤?那得看了才能晓得。”老先生闻言用眼神滴溜溜往我们身上一扫,然后坐到桌后说道。
“吱嘎!”我跟上官牧对视了一眼,他拉开外套的拉链走到老先生面前,而我则是起身将诊所的门给关上了。
“这个...”老先生看着上官牧外套里的那支微冲,又看了看堵在门口正朝外张望着的我,咽了口口水将身子往后缩了缩。
“贯穿伤,我需要清理伤口,并且消炎缝合。”上官牧将外套的一只袖子脱下来,露出了自己受伤的地方对老先生说道。
“这个...”老先生一退再退,脚下一个踉跄差点就从椅子上摔了下来。
“你别怕,我们不是穷凶极恶的罪犯。你看,这是我的证件。我们在执行一项追捕的任务,因为时间紧迫,所以需要你的帮助。”上官牧实在不忍心吓唬人家,从兜里摸出他的国安证件递到人眼前说道。
“原来几位是公家人,楼上请!”老先生看了看上官牧的证件,松了一口气起身道。老先生从门后搬来一条直梯,啪嗒一声就搭在了药柜所在的墙上。顺着直梯爬上去,老先生伸手在天花板上一顶,就露出了一个一米半平方的入口。等我们先后爬上去,这才知道所谓的楼上,不过是一个私自搭建起来的暗楼而已。
“得先把你这些个药给洗干净,然后才能帮你清洗创口。你放心,这里大街小巷的混混,每次受伤都是我帮他们处置的。”老先生戴上橡胶手套,转身拉开壁柜的门,从里面挑拣起消炎药,酒精,缝合线还有注射器等物事来。
“忍着点儿,酒精撒上去可能有些痛。”老先生示意上官牧将上衣脱掉,然后一手拿着镊子一手拿着酒精瓶对他说道。
“嘶!”老先生用镊子夹住一团医用棉球,沾着酒精就开始擦拭起上官牧的伤口来。伤口一沾上酒精,加上那团棉花球在痛处揉来擦去的,当时就让上官牧肌肉一紧倒吸了一口凉气。
“还好,待会给你缝上,再吊几瓶水应该就无大碍了。不过你也不能大意,任务要紧,人命关天晓得伐。”老先生擦洗完,凑过去看了看上官牧的伤口对他说道。
“哦哟,小姑娘这个刀伤,怕是要留下痕迹的。要是害怕不美观,等伤好之后可以来找我,我帮你纹上一条凤凰在背后遮挡一下。”老先生料理完上官牧,扶他到躺椅上靠着,又给他吊上了消炎针之后这才转身接着帮黄苹处置起来。
“您这,到底是开诊所,还是开纹身馆的?”我坐在一旁忍不住开口问道。
“一专多能嘛,街上的那些混混,经常来找我纹身遮丑的。”老先生推了推镜框回头对我说道。
“身上就这么多了,要是不够,过几天我再给您补上。”等老先生把上官他们的伤势处理好,我翻开钱包从里边拿出1000多块钱来递给他道。
“补不补的就算了,街上那些个混混们,经常赊账的。他们身上的伤,还要挂两天的水才行。小姑娘背后的刀伤,24小时就要换一次药。我这个药膏,可是祖传秘方,专治疑难杂症的。虽然不能帮她祛疤,却可以让她的伤处早些愈合。你钱包都空了,恐怕也找不到什么地方可以落脚了吧?要是不急,就先在我这里将就两天。”老先生将手上的橡胶手套摘下来扔进垃圾桶,然后对我说道。
“这里有张卡,老先生如果方便的话,可以帮我取一笔款子出来。”我想了想,从钱包里抽出一张卡来递到他面前说道。我是不能去街上的,这里到处都是探头,我露面露得越多,暴露的机会就越大。住在诊所里倒也好,这里不会像别的地方那么人多眼杂。
“涉及到经济方面的事情,还是面对面交接清楚的好。你真要觉得过意不去,等把事情办完了再来感谢我好了。例如送个锦旗,再包个万八千的红包什么的,我都是不会拒绝的。”老先生笑了笑,将我的卡挡了回来道。
“这间小阁楼呢,就暂时借给你们住两天。吃饭我吃什么你们吃什么,到了换药的时间我会上来给你们换药。要是觉得憋闷,那扇小窗可以打开透透气。”老先生将兜在垃圾桶里的塑料袋提起来,团了团将里边带血的纱布,药棉还有瓶瓶罐罐的裹了个严实顺着梯子往下爬着道。
找到了静养的地方,上官牧他们显得放松了许多。他将微冲的弹匣卸下来,将里边的子丨弹丨退出来逐一的擦拭着,然后又逐一的压回了弹匣。而黄苹,则是摆弄着她手里的那部小型电台。很遗憾的是,电台始终没有给我们任何的回应。黄苹的汇报,就如同泥牛入海一般。我则是拿出手机,将它摆放在桌上,生怕漏掉了沈从良打进来的电话。
也许是一直崩着的神经松弛了下来,又或许是吊瓶里的药物产生了作用。上官牧跟黄苹两个人先后歪在躺椅上沉睡了过去。而我则是双手扶着膝盖,不停地在那里反复敲打着。我要替他们看着药瓶里的药水,还要时刻等候着沈从良可能打来的电话。还有,要防范着随时都可能出现的杀手。
“啪啪!”药瓶里的药水即将滴完的时候,老先生顺着梯子爬了上来。他脖子上挂着两瓶药水,伸手在阁楼的盖板上敲了两下。
“睡着了?睡觉可以让他们的伤痊愈得快一点。晚上我抱两床被子上来,你们铺在地上将就将就吧。”老先生看了看尚在熟睡当中的上官牧和黄苹,蹑手蹑脚走过去替他们把药瓶换上道。
“给你添麻烦了。”我冲人家点点头致谢着。老头儿抠,从他早餐只舍得吃泡饭就能看出来。老头儿很大方,从他能免费为我们提供食宿也能体会得到。老头儿胆子不大,乍一见上官怀里的微冲差点吓得跌倒。老头儿的胆子却又不小,他能面不改色的替上官他们清理伤口并且缝合,而且还敢留我们几个带着武器的人在诊所住宿。证件,如今只要是人能开出来的证明,都是可以作假的。我相信老头也明白这个道理,这是个复杂的老头。
“人在江湖,谁都有个落难的时候。不管你们是公家人,还是什么人,我拉你们一把就等于结了个善缘。今后说不定,这个善缘能够给我带来更大的好处。在这条街上,居委会说话不好使,片儿警说话不见得管用。我说话,都是要给几分面子的。为什么,就是因为我喜欢跟人结个善缘。”老头儿走到我面前,伸手从我兜里摸了支烟叼嘴里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