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寺邪灵167
那蝎形之物只是沉默不语,紧盯着下方的许梓授,尾勾微微摆动,凝神以待。
许梓授见状,狰狞一笑,右手随意一抬,崔花影只听得左侧岩壁上瞬间响起巨石崩裂之声,好似山体滑坡一般。
正待她要扭头看时,突觉得身体悬空,向下疾坠,原来是那蝎形之物用尾鞭将自己和行钧拦腰缠住,向着下方的荆棘密林中掷了下去。
崔花影坠在空中,眼见的下面尖刺横生,狼藉血污一片,只道是那蝎形之物突起杀意,要将自己丢入这绝险之地,如同方才那些妖物一般被钉死。
下坠了几丈距离,她正惊慌失措时,身躯坠落在一具妖物尸身上,虽摔得头晕眼花,也还算是安然无恙,扭头再看行钧时,见他也是一般情形,两人落地之处恰好避开森森尖刺位置,好似那蝎形之物有意为之一般。
崔花影心中疑惑,抬头望时,不由地倒吸一口冷气,透过那密密钢铁荆棘,但见方才自己和行钧立足之处,横向裂开一道缝隙,十余丈长,山摧处如削般齐整,目测无底,想来定然是那许梓授所为,若自己还是在方才位置,身躯早已被斩为两段。
她方才明白是那蝎形之物所为用意,暗自叫了声惭愧,正当此时,突觉得劲风拂面,脸上如同刀割一般疼痛,周围寒意森然,自觉噤不能出声,耳边听得周围铿锵之声络绎不绝,震得耳膜嗡嗡作响。
崔花影抬头观望时,但见一道白线过处,远处尖刺之林迸射出万千火星,如同那黑沉沉的铁树上开出灿烂金银之花,明暗掩映,煞是好看。转瞬之间,那火星迸发之处便移至自己头顶,金铁交鸣的叮当之声响个不停,如同冰棱碎裂之声一般,火花星星点点,四下溅落,钢刺的断裂残片纷纷而坠。
崔花影以手遮头,狼狈躲闪,身上还是被擦出几道伤口,她现在方才明白那蝎形之物的用意,许梓授手握利刃,有隔空斩击之能,唯有避入这钢铁荆棘之中,方能暂时躲避危险。
她心中感激,挣扎而起,透过那尖刺密林缝隙向外望去,但见下方许梓授双臂变幻为巨剑,一手隔空向着自己藏身所在不停挥舞,遥遥劈向这荆棘密林,另一手却朝向岩壁一侧,狞笑连连,一副志在必得的模样。
崔花影扭头看向岩壁方向,一望之下,却是吃了一惊,但见陡峭岩壁之上早已裂痕纵横,如同棋盘,那蝎形之物攀附于岩上,疾速奔走间纵跃不停,每次都是堪堪避过追身而至的斩击,但看它身躯之上时,却早已伤痕累累,尾刺和一个螯肢已经被斩断掉落,模样狼狈不堪。
她见那蝎形之物在许梓授猛攻之下只有招架之力,显然是坚持不了多久,不由地忧心忡忡,果不其然,片刻之后,许梓授双手一错,连连挥舞,七八道寒芒几乎同时出现,在岩壁上斩出深深裂隙,带起道道烟尘,如同活物一般追着那蝎形之物而去,将它围在当中。
崔花影急得手心中全是汗水,那蝎形之物果然避无可避,被数道寒芒围在当中,瞬时间一声巨响,如同大炮发于近前,岩壁被那合击之力凿出一个深坑,碎石如雨般飞射崩落,烟尘瘴天,那蝎形之物的残躯断肢弹射而出,有些残骸落在那荆棘密林之上,撞击摔落而下,锵锵有声,连绵不绝。
崔花影看着那残骸碎裂崩落,吃了一惊,那蝎形之物显然已是粉身碎骨,却是为了救护自己和行钧而死,现在又变成了自己一人面对许梓授的局面。
她长叹一声,又想起了方才救了自己的那三个妖物,垂下泪来,望着那蝎形之物的残骸,默默低头一拜,说道:“虽不知你到底是何来历,但救命之恩,岂能忘记,若我们能来世再遇,我定然结草衔环相报。”
说罢,她摸了摸藏在怀中的佛骨舍利,将牙一咬,手足并用,沿着那黑色荆棘之刺,向着行钧的方向爬了过去。
许梓授冷笑数声,双臂一错,两柄巨剑发出清脆鸣响,回声悠远,但见那岩壁凹陷之处并无异动,便说道:“这便没有动静了?我方才也只是舒展筋骨而已,还未曾全力相搏,我还以为你何等了得,原来也不过如此,令人扫兴。”
说罢,他转头望向那一处密密棘刺之林,方才崔花影和行钧跌落其中,仓促之间也不知道藏身于哪个方位,那黑铁棘刺坚硬无比,数量又多,斩击起来颇为费事,不由地冷哼一声,说道:“临死之时还给我添些麻烦,不过那两人也只躲得了一时而已,迟早死在我手上!”
正当此时,那岩壁凹陷之处传来一个声音,只听有人说道:“你说别人性命只在顷刻之间,却不知道自己也似醉涉层波,命在旦夕,恰如风中残烛一般?”
这声音婉媚清丽,悦耳动听,却是出自一女子之口。
许梓授和崔花影都吃了一惊,不约而同朝着那处望去,但见那岩壁凹陷之处尘埃落定,碎石和蝎形之物残骸之上立着一个女子,眉似春山,眼如秋水,肤白胜雪,身姿婀娜,衣衫纤尘不染,鬓发上戴着一枚黄金花钿,容貌妖冶艳丽,顾盼间百媚俱生,正微笑望着地面上的许梓授。
许梓授怒喝一声:“原来是你在搞鬼!”
崔花影初时只觉得那女子面熟,好似在何处见过,思索片刻,霎时之间想起,这不是马京瑾在那洞窟之中抱回的女子傀儡么,此物本是土木玩偶,如何能开口说话,行动自若,如同活人?
她惊骇之下,停住前行,以手掩口,脑中闪念,又回忆起行钧救下自己和柳碧云时,曾在那巨妖之口中叙及过往经历,说正是这傀儡女子杀死马京瑾主仆三人,然后将行钧打成重伤濒死,后来她却变幻分身,将行钧拖入地下,为他疗伤。
崔花影心中困惑,此妖物既然杀死马公子等人,却对行钧再三施以援手,行为反常,正邪难料,不知是何居心?
若是她如行钧所言,只是想脱离许梓授的藩篱控制,此刻阵型崩坏,大变在即,脱身之后理应远走高飞才对,为何又回来趟这趟浑水?要知道许梓授现在占据魔物之躯,法力非比寻常,和他对上定然是凶险万分。
许梓授咬牙切齿,头上青筋隐隐跳动,遥遥指着那女子傀儡,一字一顿地喝道:“今夜之事,我忍耐等候百余年,策划数十载,本来千推万算,只待大功告成,却唯独不曾想是己方出了叛徒,险些让我功亏一篑!
那摩呼罗迦其心不轨,临阵倒戈,放纵行钧,待那魔物转生之后,我定然找上门去,将他剥皮抽筋,挫骨扬灰;至于你,傀儡夫人,其罪不在摩呼罗迦之下,居然还敢在我面前现行?你究竟是有几个胆子,不知死为何物?”
那女子傀儡以手掩口,莞尔一笑,柔声说道:“许公,你白白活了两百余岁,难道头脑愚钝了么,我等只是被你囚禁于此的笼中走兽而已,这些年被迫为尔等出力杀人,什么时候成了你的‘己方’之人?难道这么久的囚禁凌辱,奴家还不能稍稍报答一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