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寺邪灵147
原来那柳相国老来得子,自然是百般疼爱,但柳夫人生产时年事已高,柳碧云早产体虚,出生之后便一直病患不断,京师名医都说她体质极弱,怕是活不过六岁。柳相国心焦如焚,万般无奈下重金延请一名青乌子传人,唤做莫道人的下山,只求能做法保住女儿这条性命。
那莫道人见了襁褓中的柳碧云,问了八字,推演一番,然后只是摇头,说此女命格奇特凶险,注定早夭,非针石药理可医,唯有找一个年纪相仿,生肖八字命格互补,且体格强健的女童,再施以秘术,将两人星象命格纠缠相融,方能渡过这般劫数。
柳相国重金寻访,接连找个数十个女童,可这改命条件万般苛刻,对方生辰若是差上半个时辰也无济于事,终于在两年之后,遇到了被父母卖身进府的崔花影。
那道人先择了府邸一处地下密室,屏退闲杂人等,点燃灯烛,徙数个大瓮于室中。然后用了金海脉诀之术,用金针刺入崔花影和柳碧云两个女童背后穴位,让两人进入假死之态,将其搬入瓮中,封以木盖。
莫道人随后密令自己心腹弟子,于子夜时分奔赴城中巽位坟场,震位乱石岗,坎位寒潭底,离位寺庙废园、兑位密林中寻找百年精魅,五个弟子一两个时辰后分别回来复命,手中各自提着一两个金丝布囊,里面有物挣扎啸吼,隔着布袋,隐约见得其形状怪异,非寻常飞禽走兽。
密室中的柳相国夫妇见这般情景,心中都是骇然,但知道此人法术高深,钩深藏往,当时凡人莫能测,也不敢多问。但见那几个弟子将每只布囊掷入一个瓮中,围在柳碧云和崔花影两人周围,构成阵型,莫道人将所有大瓮封于六一泥,朱题梵字数寸,众人皆莫能识。
莫道人设好法坛,披发仗剑,取过五雷的令牌,挥动七星的宝剑,注上一碗五龙吐的净水,捏出三台的真诀,步了八卦的神罡,口中念念有词,袖中乃飞符数道,激射上升,没入虚空不见。
那莫道人做法完毕之后,将那密室封住,柳碧云和崔花影两个女童依旧昏迷不醒,水米不进,柳相国夫妇虽说忧心,但也唯有将希望寄托于那道人身上。
却说那道人做法后隔了一日,夜空星象错乱,西北幽天、西方颢天、北方玄天星宿皆是明显位移,浑天监察院太史曹惊恐,连夜禀报皇上。次日朝会,各王公大臣知道消息,都有慌乱之意,有人说此乃天灾将至之征兆,又有说恐怕边境有变的,开始各执一词,后来变作党派间相互攻讦,吵作一团。
柳相国心知可能此事与莫道人有关,但又不敢声张,只得随口附和敷衍,心里唯期望这那道人做法早日结束,却不想第二日夜里,除了九野二十八宿异动之外,连那帝车和荧惑星也消失不见。
此番朝野舆论大哗,连那平头百姓也知道了天象异变,街头巷尾议论纷纷,各种流言蜚语层出不穷。朝廷震怒,一边加强皇城戍卫,一边延请龙虎山天师火速赴京,同时疑心是妖人潜伏京城作乱,派出天策府、崇玄馆人等在城中暗中探访巡查。
待到那第三夜,城中众人皆是昂首望天,明明是朗月清空,万里无云,却是半颗星宿也无,那浑天监察院监正翻遍典籍,却是一句解释之词也说不出来,皇帝立在观天台上,面色铁青,正要开口怒骂,却见东南方向赤光千丈,平地而起,接着霹雳交加,射百道金光,大风起时飞砂走石。
众人骇然变色间,崇玄馆中人在一旁低声说道:“定然是天师进京了,却不知道受了何人阻拦,以至于动用神通。”
却说柳相国夫妇正在莫道人相谈,说道天象变异,朝廷震怒,京城中搜捕甚严,莫道人淡淡一笑,时天寒围炉,他在火炭中插了几个竹签,轻轻撩拨,低声说道:“丞相勿忧,山人做法之事,只是为救小姐性命,绝无他图。今夜法术既完毕,之后天象便一切如常,我等便抽身而去,不再理会尘俗之事。”
柳相国蹙眉道:“我知道长一片仁心,只是没想到星象告变,惊动朝廷,那崇玄馆中高手甚多,就怕他们海捕之下,会发现我等所谋之事。”
那莫道人正色道:“凡人改命之事,本来便是逆天而行,搅动阴阳二气,更何况令千金命格奇特,我所选中的那名女童也非凡品,此二人日后都有非凡际遇,要为此二人改命,焉能不引出一番大阵势?”
柳相国起身拜谢,那道人又说道:“我提起便料到朝廷追查,在西北深谷中已经布下迷阵,崇玄馆大部分人手应该被引到那处去了,等他们发觉上当,今夜这边的法事也已经结束了。”
柳相国夫妇长出了一口气,正要额手相庆,却听那道人说道:“崇玄馆的人也就罢了,但是天师却不好骗,我只怕还要和他对上一场,还请丞相夫妇暂且回避罢。”
柳相国夫妇吃了一惊,说道:“那天师征召敕令,今日白天才发了出去,千里迢迢,他如何能今夜便到?再说这京城偌大地方,千百万人口,那天师又如何能马上寻到我这处?”
莫道人嗬嗬一笑说道:“那历任龙虎山天师中,偶有几个滥竽充数之辈,不过现任天师却是个厉害人物,我瞒他不得,方才已经和他遥遥交过手了。”
柳相国夫妇吃了一惊,莫道人身后几个弟子躬身道:“还请相国夫妇暂避片刻,不要和那天师相见。日后若有人追问起来,便说并不知情,天大的事情,只推在我等师徒身上便是。”
柳相国无奈,起身拜谢而退,那莫道人端坐在炉火之前,凝神看着炭火中燃烧的几根竹签,火势渐旺,那些竹签先后化为灰炭,倒了下来,待到最后一根竹签烧完之时,只听得半空中一声鹤鸣,一个人衣决飘飘,轻轻落了下来,立在庭院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