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寺邪灵97
那树干表面崎岖不平,在幽幽深渊中一直向下延伸,行钧索性展翅飞在半空,缓缓向下降去,一路之上见到的树瘤越来越大,有的竟有直径数丈,一半沉在树干中,一半露在外间。行钧突然停在一处瘤瘿之旁,沉默不语,崔花影见他这般情形,悄声问道:“师傅为何停下?难道发觉前面有人埋伏?”
行钧摇头说道:“方才我便感觉这巨树颇为古怪,现在越往下走便是愈发心惊,这里为何邪气越来越重,每行一步,都感觉犹如孤魂在我耳边饮泣,倾诉酷之积怨一般?”
崔花影听他这般言语,心中惊悚,毛发竖立,但见巨怪停在那处瘤瘿旁边,双爪伸出,猛地将一片树皮掀开,木中有肉,隆起状,可数百斤,如熟猪肉,被寒风一吹,正蠕蠕而动。
崔花影惊得掩住嘴,低呼了一声,那巨怪哼了一声,伸出右爪,指尖上白炽若铁块淬火,向那肉块戳了进去,但见那肉嗤的一声冒出白烟,如同活物一般向四下散去,原本凸起处转瞬凹了下来,形成一个方圆丈余的大坑,坑底白骨累累,仔细看时,多是人骨,中间却有一骸骨形状甚怪,身如巨鳖,躯形如箕,十脰环蔟,原九有头,其一独缺,断颈处血迹斑驳,渗入白骨。那怪异骸骨周围皆是人骨残片,还夹杂锈蚀刀兵甲衣,那些人骸多有挣扎奔逃之意,身形扭曲,口齿大张,想必死前十分痛苦。
崔花影在巨怪嘴里看得分明,忍不住颤抖起来,行钧低声说道:“难怪我如此感觉,这些人惨被妖物所戕,就死之时,楚毒万状,衔恨九泉,自然是怨气冲天。”
崔花影低声问道:“那坑中妖物,却是什么来历,害死了如此多的人命?”
行钧说道:“这般鬼鸟妖物,昼伏夜行,行则啼哭有泪,每于月黑荒村,凄风惨雨,磷火星星,以其两翅如车轮推行,经过之路上人多暴毙,实属凶横之辈。”
崔花影听得悚然惊心,轻声说道:“我们方才经过的树瘤之中,怕是也尽皆是这般情形罢?”
行钧点头称是,说道:“我云游世间如此多年,却也未见过这般情形,看来此间不同寻常,真有如妖魔之窟,能御制这般事物的人,怕是野心不小,其志叵测。”
那巨怪继续向下潜去,两人都是噤声不言,心知这设局之人非同小可,此番下去怕是凶险无比,也不知是否还有命上来,心中具是起来沉重压抑之感。
少顷之间,那巨怪落在一根树杈之上,数个旁支上葱郁周回,枝条横绕,柯叶旁布,状如羽盖,可荫数百亩,枝杈有数十枚瘤瘿,形如巨屋,在密密树叶下竟相趂奔走,来回移动,发出莹莹红光。
行钧和崔花影看得目瞪口呆,未曾料想这树瘤还能自行走动,期间怕是有甚不详之物,两人屏息凝神,本想继续潜行,却不料那些瘤瘿如同察觉有外物来临一般,纷纷朝两人方向移动而来。
行钧大吃一惊,御制那巨怪张开双翼,向下疾速坠去,将那数十个瘤瘿甩在身后。又落了数十丈,那巨怪停在更下层的枝杈之上,抬头望向上方,却是不见了那边怪异树瘤。行钧和崔花影两人心中稍安时,立足之处上下树枝震颤,行钧暗道不好,顷刻间一个瘤瘿从上方树枝上钻出,垂在巨怪头上。
巨怪后退一步,摆了一个防御架势,但见那瘤瘿蠕蠕而动,其上树皮渐次裂开,有如花瓣绽放,里面血光莹然,映的四周通红一片,内里露出一个透明瓣膜,其上青红血脉、经络清晰可见,一张一翕,犹如人之心脏跳动,模样甚是怪异。
行钧和崔花影看得倒吸了一口冷气,定睛继续向那瓣膜中看时,里面仿佛有如女子闺房情形,一个女子著惨绿衫,正伏在中间一张床上呜呜哭泣,其声甚悲切。
崔花影看她哭得甚惨,心中不忍,低声在巨怪口中问道:“行钧师傅,听她哭得如此悲切,莫非是让妖物囚禁于此,苦不得脱?不若我们出手就她出来?”
行钧说道:“此处甚是诡异,尚不知此物是人是妖,还是勿要大意为好。”
崔花影想起张生那边际遇,叫声惭愧,说道:“便听从师傅安排。”
行钧让巨怪上前走了一步,接近那透明瓣膜,抬起手爪,轻触了一下那个瘿瘤,床前那一女子转瞬间翻身扑了过来,四肢张开,匍匐在那瓣膜之底,但见她血渍胸臆,颈垂断而不殊,反折其首,倒悬于背后,状甚可怖,只恨不得能破膜而出,搏噬在那巨怪头上。
行钧大吃一惊,展翼往后飞掠了数丈,稳住身形,看那瓣膜内的惨绿衫兀自凶狠挣扎,将那瘿瘤晃动得摇摇欲坠,却是无计脱出,不过狰狞之意依然令人惊骇。
崔花影看得肌肤战栗,喃喃道:“此物果然如师傅所言,是那妖邪,却不知她为何不能从那树瘤中脱出?”
那巨怪低头俯身,嘘了一口黑气出去,那口气低沉压地,自脚下平铺开去,把巨怪所踏树枝尽数覆盖,黑气弥漫处,却现出片片金光,是一道道符箓蚀刻在那树身之上,龙章凤篆,宛若鎏金。行钧低声说道:“这些妖物肯定为人所制,囚禁在此处脱身不得。”
崔花影惊道:“这般庞然巨树,倒长在深渊之中,树身之上不知藏有多少妖邪之物,这些人等却是在此制御邪物,真是不怕有玩火自焚之险。”
行钧咬牙不语,转身朝后走去,一路向下,枝叶遮蔽,道路越发阴暗,旁边枝枝蔓蔓上瘿瘤渐次涌现,树皮裂开,在那巨怪两侧或头上,如花朵般缓缓绽放,最近的一个瓣膜里出现一条化蛇,那怪长着人类的面孔,身躯如豺狼,背上一双鸟类的翅膀,以蛇之形态缓缓游动,见了外面的巨怪,发出如同妇人的呵斥之声,尖叫声中,那瓣膜之中水位陡升,转瞬间便充盈已满,瓣膜鼓胀,好似随时便要破裂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