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蓝脸罗睺星君双目一闭,口中默念有词,转瞬间周身变得银光灿灿,身体有如水银般变幻不定,复而聚拢成型,在碎石巨岩间隙蜿蜒而走,似乎不受阻碍一般;那红脸计都星君大喝一声,身上黄芒大盛,有如覆盖一层金甲,有坚不可摧之状,也是飞速向前奔袭而来,其声轰轰,将阻碍在前的断木巨石一起撞飞。
那蓑衣怪见如此情形,暗中惊骇不已,心知今番遇上了劲敌,不敢托大,只能全力施为,他怒吼一声,将骨杖一横,在膝盖上一磕两断,骨杖内有紫色光芒飘散而出,有如旋风状席卷院内,紧接着地上泥土翻涌如海涛,龙吟虎啸之声从地下传来,转瞬间又有一十二座岩石罗汉破土而出,庄严伟岸,做降龙伏虎之状,列成驱魔大阵模样。
那罗睺计都二星君见状哈哈而笑,说道:“来得好,来得好,正愁今番不银能尽兴施为,有你等这粗笨之物陪我厮杀,方才有趣也!”
那计都罗睺闪身抢入阵中,于那般岩石罗汉厮杀起来,那罗睺身躯如水银,进退之间毫无迟滞,岩石罗汉的做法神通击打在他身上都直透过去,若无其事一般,计都身如金甲披挂,同岩石罗汉拳脚相对,锐不可挡,反倒将数尊罗汉手足震裂,碎石从半空中簌簌而落,如同雨下。
那罗睺杀得兴起,长笑一声,从口中吐出一滩丹汞,迎风化为两柄烂银弯刀,四条手臂一左一右各持了一把,凭空而起,在岩石罗汉头上往复跳跃,迅若奔雷,转瞬间数个岩石头颅滚滚落下,阵中登时有几尊罗汉僵立不动;那计都见状也是长吼一声,跃起在空中,用头连撞处,将数个岩石罗汉冲撞得躯体四分五裂,倾颓而倒,有如山崩。
余下几尊罗汉更是不能抵挡,左支右绌,怒吼间躯体残破,行动越发迟钝,被灭也是转瞬间的事情。那蓑衣怪在地上仰头观看,心知大势已去,顿足连连,悲叹道:“如之奈何?只可惜杨先生心血毁于一旦…”
话音未落,只听背后有人冷冷道:“现在这般时候,还有心思嗟叹那杨惠之心血,不若担心自己安危吧!”
那蓑衣怪惊异之余,转头看去,但见乔玄朴不知何时欺身到自己背后,杀意腾腾,心中知道不妙,足尖一点,便飞速退去。乔玄朴方才吃了此怪绝大苦头,现在哪里肯放,右手一扬,几张烈火符箓飞速追了上去,如蛆附骨,瞬间贴在那蓑衣怪后背之上,燃爆开来,烟焰冲天,声如雷暴,直将那蓑衣怪炸的一声惨叫,四分五裂在地;那碎片落地,有如活物,齐齐向地下钻了进去。乔玄朴呵呵冷笑,说道:“我早知道你有这一招,吃我埋下的五雷正法咒罢!”
言讫,地上雷鸣大作,霹雳有如火树一般从地下冲天伸展,状若巨蛇升空,灿烂漫天,尘土飞扬处,雷电闪光经久不绝,院中亮如白昼,只听得那蓑衣怪惨叫连连,意甚痛苦,良久之后便没了声息。
乔玄朴望着罗睺计都那般,众多岩石罗汉已经战力全无,只剩下一辆尊无头塑像在缓缓而动,仿佛还要将行搏斗一般,那两个星君立在岩石罗汉残躯之上,四顾睥睨,似乎还有未尽之意。
古寺邪灵69
乔玄朴见状,志得意满,仰天长笑道:“你这该死土俑,凭借几个石头塑像,也想将我拦在此地?不给你些颜色,怎生知道我乔某人的厉害?”
那罗睺计都两个星君低头看了看乔玄朴,神色颇为不耐,喝道:“那姓乔的,方才却是不过瘾,还有什么厉害角色让我兄弟二星对付?我等在此只能停留一个时辰,你却收了傻笑,休得啰唣,速速做些正事!”
乔玄朴收敛了笑容,正色说道:“我用三年阳寿换了二位相助一个时辰,当然不会浪费时间,这一点乔某人心中自然清楚!接下来的事情…”
那罗睺打断乔玄朴言语,阴测测笑道:“请我兄弟出手,仅仅你那三年阳寿可不够,五百人的活人祭祀你却不能省了。”
乔玄朴刚要答话,计都星君大喝道:“这乔道人方才说祭祀加倍,五百人却是不够,今番之事,我们要一千人的大祭!”
乔玄朴倒抽一口冷气,方才情势急迫,他口不择言,轻易应允了,却不想那计都邪星牢记在心。他心中思量,自己护送马公子回京不成,必定遭受朝廷重罚,却哪里有颜面向崇玄馆请求者千人大祭?那京师牢中死囚数量怕是也没有如此之多。他心中登时烦乱不堪,也恼恨那两个恶星贪婪无度,但面皮上又不能表露出来,只得诺诺应允。
罗睺星君看着脚下凌乱一地的岩石雕塑,撇嘴冷冷一笑,说道:“既然乔道人答应了,到时咱们就按时飨宴。接下来,又该去取哪个倒霉家伙的人头去了?”
乔玄朴答道:“几个时辰之前,在偏殿地下探得有个洞穴,里面有些奇珍异玩,现在想想其中也杀机隐伏,那处所里定有古怪,还请二位星君相助乔某探查一番,说不定能找到背后主使之人,或有惊天发现。”
罗睺计都二人相视一望,眼中都有狰狞喜悦之意,计都说道:“我就觉得此处妖气隐伏,其中另有厉害对头,正好厮杀上一场,好久没在阳间如此痛快过了。”
那罗睺将眼睛一睁,眼中喷出数尺火焰,口中利齿霍霍磨动,随手将两柄弯刀甩了出去,那银灿灿的刀旋转呼啸,在院中飞了一圈,将藏匿在院子角落中瑟缩发抖的群鬼物头颅尽数斩下,然后转了回来,罗睺大口一张,将两柄弯刀重新吞进肚里,笑道:“那便速去,任他来何等妖物,都是小菜一碟,你我杀之如同探囊取物般容易。”
两星君从岩石罗汉残躯上跳将下来,向着乔玄朴指示的方向,疾速游动而去,乔玄朴也发足狂奔,紧跟其上。
一行人眼看就要冲出院子,进入那偏殿之中,却不想地面巨震,庙宇方位转换,地表石板倾斜扭曲,渐次碎裂成块,计都罗睺停了身形,相互一望,说道:“怕是有什么古怪。”乔玄朴也是不解,掣出几张符箓,做法浮在自己身侧四周,以防有变。
那两个星君侧耳倾听一番,突然脸色一沉,齐齐扭身望向乔玄朴,将手指着他,破口大骂道:“你这不济事的道人,做事情却不利索,还连累我等!”说罢,两人蛇尾一弹,闪电般跳向空中,在空中竟是纵越连连,直奔空中云雾从中而去。
乔玄朴吃了一惊,脚下的土地扭曲地愈发厉害,地下传来阵阵悲鸣之声,他心道不妙,正想祭起浮空之术,却不想脚下异变突起,原本泥泞不堪的地上突然涌起浊流,整个院中土地如同一个大漩涡般盘旋周转,气涌如山,那残垣断壁,殿宇厢房,森森巨木纷纷被卷入那泥泞漩涡之中,转了数圈,就消失在涡轮中心不见。漩涡中泥浪咆哮狰狞,如同莽兽,要将地表中万物尽数吞噬。
乔玄朴大惊失色,立足不稳,眼看就要被卷入其中,电光火石间看那岩石罗汉的残躯横在院中,其中较大几块还尚未被泥浪吞噬,在那黄土波涛中隐隐起伏,当下不敢犹豫,足尖一点,纵深跳上那其中一块岩石上,赢得片刻喘息之机,却不想那岩石也被浪涛拍击的疾速前行,眼见就要沉没于地下。
乔玄朴倒抽一口冷气,飞快抽出背后那宝剑三尺水,掷在空中,捏了一个法决,跳了上去。方才生死相斗一番,体力消耗甚剧,又在惊慌之下,初时那宝剑不甚稳当,片刻之后才缓缓飞升了了起来。乔玄朴屏息凝神,御剑飞升了数丈,自忖暂时脱离了那泥泞漩涡之险,心中稍安,附身朝下望去。这一望之下,却是大吃一惊,心中一慌,险些从剑上摔了下来。
但见那漩涡奇大,直径约数十丈,中心便是自己方才用五雷正法诛灭那蓑衣怪之所,但那漩涡盘旋呼啸,从空中望去竟然形成了方才那蓑衣怪的面容,院中岩石院墙,残枝断叶尽数被吸入那蓑衣怪张开的大口之中。
乔玄朴惊骇之下,方知那蓑衣怪并未被诛灭,反而是隐身在地下,发动了这惊人一击。乔玄朴知晓这是土遁法术,但也未曾见过这般规模,还能惊得罗睺计都二星君仓惶奔走,当下冷汗冒出,也对那杨惠之存了敬畏之心,没想到这落魄不得志之人,一番苦心孤诣,竟然有如此惊人成就,单是造出的这尊土俑就有这般能耐,那本人尚在的话,还如何了得?
正思量间,那地表的土俑面孔突然开口说话,声震山谷,回音不绝,只听他说道:“乔玄朴,那本《谴劾百鬼法》本是杨先生封存在我体内之书,他曾嘱咐,若遇到任何心存不轨觊觎邪术之辈,我便可自行惩戒于他。不料杨先生百年之后,我和那书一起为这地下之人所得,从我此沉浮于幽明滞涩之中,听令于他人,取人性命无数,也心存无奈。但今日遇到你这般野心之人,我却是拼了性命,也不能放你逃去!”
乔玄朴高高立在空中,冷笑道:“那书我是拿定了,其中精妙法术,也定我所习得!你这愚笨土俑,就如同你那主人杨惠之一般不知变通。当今之世,唯有利刃在手,方能通行无阻。宝刀名剑,你若不用,自然有人抢夺来用,岂有万世封存,暴殄天物之理?”
那蓑衣怪面容震怒,喝道:“你这修道之人,清净慈悲之心全无,只有好勇滥杀之意,枉负了一身的修为!”
乔玄朴呵呵冷笑,御剑飞升,得意说道:“数年之前,也有若干人等说过这番言语,只不过那些人全在地下长眠了。你今番又能奈我何?”
话音刚落,只听头顶上方有声,是那罗睺星君破口大骂,说道:“你这愚笨道人,还敢激怒于他,死到临头,看你如何应对!”
乔玄朴不解,低头再看时,但见地面那巨大蓑衣妖物面孔恼怒如狂,大吼一声,那张漩涡面皮竟然陡然抬升于地面,如同山峰平地拔起,巨口大张,飞速朝着半空中的自己直扑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