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姜白本质上都是巫觋,应该就是因为这一点,我俩同处在了一座大山上,而他们所处的其实是另一座。
这里面有太多东西想不透了,我正准备说出自己的初步想法,身后传来闵馨的惊呼:“雅各布!雅各布!你怎么了?!”
回头看,雅各布老者倒在了地上,闵馨正扶着他的头颅大喊。
老人不行了,犹如燃尽的蜡烛,随时可能熄灭,姜白的突然出现加速了这一进程。
我们一群人围过来,雅各布抬起手想触碰姜白,可终究是没了力气,又颓然落了下去。他的目光里已经满是死灰,嘴巴大张着,喉咙里“咯咯”作响,可就是说不出话来,只不过看着姜白,他的神情有一丝欣慰。
“他不行了。”我摇了摇头,实话实说。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我的身上,盼着我能救他,可是身为巫觋,大自然的规律我违抗不了,也不能这么做。
闵馨忍不住哭了起来,她毕竟是女人,心软,经过这几天的艰难探险后,想来他们也结下了深厚的友谊。
“小米,老人好像想说话。”闵馨哽咽着说。
我点了点头,这件事情我倒是能做到,只是会加速雅各布的死亡。
我将一只手轻轻盖在了雅各布的头顶上,开始低声吟诵,歌声牵动着雅各布的灵魂,逐渐将他所余不多的魂力全部激发。这行为相当于燃烧灵魂,他会有一瞬间的振作,只是等灵魂彻底燃烧完后,死亡会立刻降临。
有生以来,我第一次唱出了没有鬼气的鬼颂,这一瞬间,我也有了许多明悟。
随着我的吟唱,雅各布老人的目光中瞬间激发出了喜多神采,大张着的嘴巴终于闭了下,艰难吞咽一口,说出了话来。
“不用悲伤,姑娘小伙子们。”雅各布瞬间恢复了精神,能说出话这件事,竟然让他笑了。
“人老了就该死去的,我也活了这么大岁数了,能死在这里,对我来说,是莫大的荣幸。”雅各布抓住了我的胳膊,叮嘱道:“不要把我的身体和灵魂带下山,就让我守在这个地方吧。”
这个要求我没法拒绝,默默对着他点了点头,其实不光是他,这也是我的心愿。
雅各布松了一口气,转向姜白,微笑着说:“你是我见过最可爱的小家伙,就是太调皮了,这样可不好,以后就跟着你的父亲,千万别再离开了。”
说完这句话,不等姜白回答,雅各布眼神一暗,生命之火彻底熄灭,身躯一软,就此撒手尘寰。
闵馨又开始大哭起来,我叹了口气,打开巫眼,在我的目光中,他的眉心识海彻底打开,灰白的灵魂飘了出来。
雅各布是一位很严谨的老学者,一生研究古文化,最后终于为之献身,这也算是求仁得仁了。
在我的巫眼中,他的灵魂灵性在迅速散失,阳气也在随之无可挽回的消散。他的年纪太大了,虽然表面看上去身体还算硬朗,可灵性和阳气已经被岁月磨得差不多了,平常人需要七天才能完全变成阴魂,他恐怕一天就能完成。
“到我这里来吧。”我叹了口气,取出一根针,在手指上扎了一下,用渗出来的血珠去触碰他的灵魂。
不知所措的魂魄接触到我的血,立刻钻了进去。
我将血珠握在手心里,准备下山的时候,把他带去适合他安息的地方,至于他的尸身,就永远留在这里吧。
我好一番安慰后,大家伙儿才从悲伤中稍稍解脱了出来,接下来,我要调查这个地方。
抱着姜白走到那些石板边,我坐在地上拿起其中的一块,贴在耳旁细听起来,这是唯有鬼巫才能读懂的书。每一块石板里都有个大巫的魂魄,每个魂魄都是一本书,我开始用灵魂和他们交流。
魂魄的记忆不完整,也不连贯,能提供给我的信息很有限,不过我还是从他们那里得到了许多有用的信息。有太古时的人文景观,生活琐事,修炼的艰苦,同样也有独属于他们自己的恩怨情仇。
一块块的听,也不知过去了多久,我终于听完了所有的故事,上古画卷清晰地展现在了我的眼前,可奇怪的是,他们竟然没人说出灵山在哪里,就好像那一段记忆被集体抹掉了。
我茫然了,确认自己已经和所有魂魄都交流过来,我站了起来,心中失落,没想到,这里根本就没有我所需要的信息,只是个单纯的灵魂栖地而已。
“小米,我们下山去吧。”郭大江看见我皱眉沉思,劝道。
我醒过神,点了点头,确实也该下山了,我打算把他们带出去,然后安顿好,就去此行的终点,昆仑山。
“走吧。”我挥了下手,走向洞口,其他人纷纷站起来,跟在了我的身后。
雅各布被留了下来,靠墙坐着,永生永世守护着这个地方。
到了洞口后,我回头叮嘱:“所有人都闭上眼睛,一个拉着一个,千万别松手,路上也不要睁开眼睛。”
他们对我无比信任,立刻照做,一个拉着一个,排成一条线,闭上了眼睛。由郭大江断后,我抱着姜白在最前面领路,一步跨了出去。
这时我已经打开了巫眼,而姜白似乎根本就不需要,这里的情景她直接就能看穿。
眼前是平滑的下山坡道,毫无障碍物,我抱着姜白缓缓前行,不停提醒他们。我不明白这里的状况,生怕他们一松手,就可能会又陷入另一个时间或者空间中去。
好在他们已经被困这里很久了,根本不敢乱动,也完全不敢睁开眼,老老实实互相拉扯走着。
大约一个小时后,我才走完了这一段下山的路程,白牦牛仍在原地等着,看见我们过来,立刻起身,抖了抖身上的积雪,发出欢快的“哞哞”叫声。
在我说第三遍后,他们才敢睁开眼睛,发现的确已经下山了后,方才松了一口气,全都软倒在地,如同被抽了筋般。
“快走吧。”我赶紧催促:“还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办,我们得赶紧走出山。”
这里确实不能久待,他们也清楚这一点,在我的催促下,纷纷艰难站了起来。
闵馨和姜白坐上了大白牦牛,我们三个大男人步行,快速走进了山谷下的丛林。
路过那座小湖的时候,我将睡着雅各布魂魄的血滴洒进了湖水里,他将留在这美丽的谷地,永世循环,成为大山的一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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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后,星宿海。
二天我们终于又走了出来,经过这几天的艰难求生,我们三个大男人都已经埋汰的不成样子了。奇怪的是,闵馨和姜白身上却干干净净,不知道她俩是怎么做到的,这是一个谜……
“米教授,你不打算带着你最亲密的战友吗?”看见了星宿海,郭子连忙问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