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续三个来回后,柳银花脚步一顿,又在我面前蹲下,右手握成拳伸到了我的面前,笑眯眯说:“你算算,我这手心里有什么?”
柳银花话音刚落,观者哗然,有些人忍不住大笑了起来。别说他们这些假法师,就算是真正的高人,算事情也只能算出个大概方向,怎么可能算出很具体的东西来?
我也是瞠目结舌,这个柳银花,我和她无冤无仇,干吗要诚心让我出丑!
随着这边的喧哗声,附近的游客开始渐渐被吸引了过来,不明真相的围观群众越来越多,很快就里三层外三层,把我和柳银花为了个水泄不通。现在我就算是想撂挑子跑路,也无路可逃了……
“柳……”我差点直接喊出柳银花的名字,看见她秀眉皱了下后,叹了口气改口说:“这位女士,你可是非得算这个?”
“是!”柳银花毫不犹豫一点头,“你要是算对了,钱归你,算错了嘛,我还没想好该拿你怎么办……”
我也懒得听她白话,既然这样,算就算!至于算错了,大不了我不在这一带出现,你还能那拿怎么办?现在可是法治社会!
我没再搭理她,扯开随身带的包,开始一件件往外掏家伙事。虽然没成心来给人算卦,不过准备工作我还是做好了的,现在正好用得上。
一片狐疑的目光中,我掏出来了一大堆旁人完全想象不到的东西。
算命的门道千奇百怪,有用纸笔给人家测字的,又带着金丝雀让鸟儿叼签的,还有用什么铜钱、算筹等等不一而足。而我掏出来的却是一个瓷碗,一支蜡烛,外加一个乌龟壳。
别人算东西都要“问卦”,可我却完全不和柳银花交流,家伙布置好后,我拧开一瓶矿泉水倒了满碗,看都不看柳银花一眼,“我这就给你算。”
倒满了水,我将蜡烛点燃,右手拿起龟甲在蜡烛火上炙烤,左手伸出一根手指,点在了柳银花握着的拳头上。
这算法闻所未闻,围观者全都屏住了呼吸,一瞬不瞬看着。柳银花也不干扰我,任由我施为,脸上的神情似笑非笑,仿佛吃定了我。
我心中冷笑,只怕你得失望了。
我的右手开始慢慢移动,让蜡烛火均匀的炙烤龟板的纹理,左手食指点在柳银花拳头上,开始有节奏的弹动。
旁人看不出来,世上只怕唯有我一个人知道,这是鬼颂的节奏,柳银花终究非凡人,随着我的弹动她察觉到了什么,脸上的笑容一点点收住,露出了震惊之色。在她怀抱里,那条绚烂的三花蛇探出头,一脸惊奇看着我的手指似是有所发现,目中露出了异彩。
别人感觉不到,柳银花清清楚楚,随着我的弹动,她的灵魂开始跟着我的节奏震颤。
柳银花的魂力要强过我,我想要干扰她的思维,基本没有可能,可要是想引起一些共振,却并不难。她现在要是缩回手,我和她的灵魂接触就会断开,可问题是既然有言在先,她只能任由我捣鬼。
我也不需要深处她的灵魂,泄露出来的一点信息就足够,她现在要对抗我的法术很简单,只需要彻底不想她手心里的事物,然而现在那东西就是焦点,想要控制自己完全不想,神仙也未必能做得到。
这些信息极其细微,我是分析不出来的,然而,龟板可以。
乌龟是世间最长寿的动物,虽然智慧不高,可活的年头久了,龟板中蕴含的灵气非常足,而这大量的灵气就相当于油墨,我可以把接收到的信息拓印下来。
这是最古老的卜算术——龟卜照烛。
每一种巫觋都会龟卜术,只不过方法各不相同,而我这是鬼巫的独门算法。鬼巫利用招来的魂魄卜算时,一般都无法直接沟通,就是用这种法子把魂魄的信息展现出来的,现在的原理基本相同,只不过我的能力有限,卜算法很粗浅。
渐渐地,围观者已经人山人海,其中竟然有内行人,脱口惊呼:“这是龟占术!”
人群起了一阵骚动,又迅速安静下来,毕竟这里很多算命的,他们虽然不是真法师,可毕竟也是业内人士,虽然没见过人施展,都听说过这失传已经两千多年的法术。
接下来,就要看这上古算法是不是真的灵验有效。
在蜡烛火的不断炙烤下,龟壳渐渐开始龟裂,从上面已经能隐约看见透光,裂纹纵横交错,纷杂不清。
大约十分钟过去后,我收回点在柳银花手背上的手指,端起龟板,慢慢浸入了碗里的清水中。迅速冷却的龟板立刻开始崩裂,裂纹猛然绽开。
这些裂纹里包含了太多的信息,绝大多数无用,好在那些纹理不明显,会拖后崩碎,而最先碎开的,应该就是我要算的东西。
也就是一瞬间,半秒钟都不到,在我全神贯注的注视下,龟板碎裂,我霍然抬起头看向柳银花,斩钉截铁道:“应该……是个蛋!”
人群哗然,全都把目光集中在了柳银花身上,等待着答案。
众目关注中,柳银花原本凝重的脸色慢慢舒展,最后竟然笑了。
“你确定?”柳银花神神秘秘问:“你真的确定?输了,可就不好看了啊!”
确定?世上哪有确定的事?何况我这个菜鸟,不过你磨磨蹭蹭的做什么?真的假不了,假的也真不了!“你快开就是了!”
看见我不耐烦的挥了挥手,柳银花喊了声“好”,笑得更灿烂了。然后她翻转手腕,掌心向上,慢慢松开了拳头。
下一秒,周围大声喧哗,而我则彻底傻眼了。
柳银花手里的竟然不是蛋,而是一条只有几厘米长的小蛇,扭动着身躯,盘在一小堆碎蛋壳上。
我现在的嘴巴绝对能吞的下一个大鹅蛋,差点脱了臼,刚才为什么柳银花要拖延那点时间,看来,就是让这条小蛇孵化的。我特么绝对是跳进陷阱了!
“这你可就太赖皮了吧?!”我沉声质问,脸色已经很不好看了。
柳银花叹了口气,把那条小蛇放进草丛里任由游走,怕了拍手掌心说:“算错了就是算错了,怎么?男子汉大丈夫,要出言反而不成?”
周围的人离开开始大声起哄,全都是为柳银花帮腔的,看见这架势,我立刻打消了让人评理的打算。柳银花是典型的东北口音,我是改不掉的江南味,一听就是外地人,他们会帮我说理就奇了怪了。
既然这样,我自认倒霉,不跟你无理取闹了。
我怒哼一声,把那一万块钱摔在柳银花脚下,怒气冲冲分开人群就走,我认了!身后传来一片嘘声,那些看热闹的人不嫌事大,纷纷怂恿柳银花上来找我的晦气。
最可气的是,柳银花从善如流,果然跟了过来。
我心里憋了一肚子火,回头狠狠瞪了她一眼,转过身继续大步流星往家走。这些围观的人不懂也就罢了,可你柳银花身为三花教主,怎么也不讲道上的规矩?刚才的斗法分明你已经输了!
然而,我还是低估了女人不讲理的程度,柳银花完全不理会我的愤怒,就这么高高兴兴跟在了我后面,讨债鬼似得。
出了公园,走进无人的小巷,我再一次停了下来,这回我没给她面子,大吼道:“你还跟着我做什么?”
柳银花依旧是那副古灵精怪的模样,对着我咧嘴一笑,“怎么?输了不认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