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着走着,没过多久,原本幽暗的光线逐渐开始变得明亮,前方树丛见有强光透射进来,原来这片树林并不大,这让我有点失望。
忽然,玄真子似乎觉察了什么,扔下我向前跑,步态有些慌张,我不明所以,连忙跟了上去。
跑出没多远,就出了森林,玄真子站在林子外,看着前方一动不动。我跑到她身边一看,情绪立刻激动了起来。
只见在我们前方,是一片洁白的沙滩,有若象牙,再往前,是一望无际的蔚蓝大海,海岸线附近点缀着一座座翠绿的小岛,星星点点一直延伸到天尽头。
终于到海边了!
我从未见过这么白的沙滩,也未见过这么蓝的大海,当真是水天一色,朵朵白云下,景色美得让人窒息。更重要的是,我这一趟最终的目的就是来到海边,见到巫女,然后死掉,梦想终于要实现了?
“不!”玄真子回过神来,一把抓住了我,“小米,这里不好,我们赶紧走!”
说完,玄真子用力把我向林子里拽,神情说不出的慌乱。可我迷恋在那绝美的大海景致里,哪里肯走,甩着手不耐烦说:“好不容易找到这么漂亮的地方,咱们干吗不好好玩几天?我反正是打死都不走了。”
我甩掉玄真子的纠缠,兴高采烈奔向大海,欢快地叫嚷着。
到了沙滩边,我干脆甩掉了鞋,打着赤脚在细白的沙子上撒欢,珊瑚砂被我踩得“咯吱”作响,说不出的舒坦。
我一直跑进海水里,一片白浪涌过来,我又大呼小叫向回跑,玩的不亦乐乎。我对着玄真子用力挥手,大喊大叫:“这里的水可凉快了,快下来一起玩啊!”
喊着喊着,我愣住了,只见玄真子依旧站在原处,瞪大眼睛看着我,漂亮的双眸里竟然蒙上了一层水汽。
我忙不迭跑过去,手足无措问:“你怎么了?”
玄真子一瞬不瞬盯着我,终于泄气般摇了摇头,“小米,你忘了刘半仙说过的话?你不能待在海边,会死的!”
玄真子说话,再一次急切抓住了我,指甲掐的我生疼,看着她惊慌的样子,我苦笑,事情不是她想象的那样,可我该怎么开口?
“玄真子……”我斟字酌句一番,嗫嚅着问:“如果……我终究要死,死在这里,不是更好吗?”
我的话语说的很轻,可玄真子却听的清清楚楚,她猛然松开手,不敢置信看着我,“小米,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没有人愿意死,我也一样,听见她的问话,我也是满心苦涩,想了想“也罢”,我就都告诉你吧。
“我跟你说实话吧,其实,我几年前就知道,我会在现在死掉。”我对着玄真子招了招手,呐呐说着,玄真子睁大了眼睛,慌乱的摇着头,不相信我说的话。
我转身再一次信步走向大海,玄真子又跟了过来,看着一重重海波,我开始说起自己的故事。我从自己生那一场大病说起,那一次,外公在我眉心里留下了一道疤痕,我的一生就此改变了……
不知不觉,我们走到海水边,坐在了沙滩上,赤着脚,任由海浪一遍遍荡涤我们疲惫的脚,这一趟,真的是走了好多路啊。
这是个很长很长的故事,由于年代久远,有很多记忆已经变得很淡了,我时不时需要停下来回忆一番,然后再接着说。说说停停,停停说说,不知不觉太阳落山了,月亮从海平面上升了起来,海天之间一片清朗。
我说了许多许多,玄真子一句话都没问,只是静静的听着,等我说完转头看,玄真子靠在我肩膀上已经睡着了。她睡得不太安宁,眉头微微皱着,长长的眼睫毛忽闪忽闪,湿湿的,仿佛沾了露水。
我叹了口气,看着海平面上那个大如银轮的月圆,沉默了,十五,就要到了,今夜过去,留给我的时间应该只剩下了两天。
不知不觉,一阵疲惫袭来,我也睡着了……
zzzzzz
我做了个噩梦,其实我这几年灵魂愈发的强大,已经几乎不做梦了,今晚我可能比较脆弱,久违的噩梦又来了。
我梦见我和钱家秉斗法失败,它把我死死缠了起来,越来越紧,不能呼吸。我拼命挣扎,终于在一番死力后挣脱了出来,然后就醒了。
看了看自己的姿势,我哭笑不得,我仰天躺在沙滩上,玄真子伏在我的胸口,两条胳膊紧紧箍着我的腰,把我勒得透不过气来,难怪会做那样的梦……
不但如此,她的两条腿缠着我一条腿,脑袋搁在我胸口,不时梦呓,仿佛生怕我会突然消失不见。
我小心翼翼把她的手和腿一点点挪开,然后又把她的脑袋移到我大腿上,缓缓坐了起来。我的动作很轻柔,生怕把她惊醒,也不敢让她直接睡在沙滩上没东西枕头。
玄真子翻了个身,改为侧卧,手自自然然又抓住了我的衣角。
我现在是完全没瞌睡了,拍着她的背,看向大海,脑子里乱成了一锅粥。
忽然,我的目光一凝,我看见波光粼粼的大海上出现了一个小黑点,正在向我的方向逼近。
鲨鱼?还是洄游产卵的海归?光线太暗我看不清,干脆就打开第三目看。这一眼看去,我吃了一惊,那正游向我的赫然竟是一脚巨大的魟鱼,背上还坐着一个人,女人!
我连忙把玄真子的移开,站起来仔细看。
小黑点在迅速接近,不一会就来到了海岸边,一个女人从魟鱼背上跳下来,站在了浅水里,微笑看着我。看见这女人,我先是一惊,继而大喜,是李华!
在曼德勒,我用魟鱼送走了李华母女,就一直在担心她们,没想到,竟然会在这里见到!
眼看我忍不住要高呼,李华连忙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指了指侧靠在沙滩上的玄真子,又招了招手示意我跟她走。我不明她要干什么,不过我想她这样必然有缘由,于是轻手轻脚走了过去。
魟鱼还是我魇住的那条,按说过了这么久,魇术早就失效了,事实也的确如此,它现在一切正常,可依旧愿意载着李华,有些匪夷所思。
李华当先上了魟鱼的背,我回头看了一眼,玄真子熟睡如婴儿,也就放心爬了上去。
我俩刚坐稳,魟鱼立刻调头,擦着海面游向远海,消无声息。
“究竟怎么回事?你怎么到这里来的?”刚离开海岸线,我就忙不迭问。
李华看了一眼沙滩上的玄真子,小声说:“我们在恩梅开江上被‘恩人’救了,她把我们带到了这里,今晚她让我来这里接你,我原来还不信,没想到你真的来了!”
“恩人?”我愣住了,随即一幅几乎已被我遗忘的画面涌上心头,那日我追击钱武洲,在恩梅开江上,似乎在一座铁索桥上看见了巫女,难道……
“你说的恩人,她是不是女的?很漂亮的?眉心里有个和我一样的疤痕?!”我心脏狂跳,连串追问,每问出一句,李华就笑着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