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篝火后好整以暇闪出一人,弯腰从我面前走过,在地上画出了一条亮线,挡住了去路。我不知道他是用什么物质画的线,可那强烈的阳气我能感应到,如果强行从上面冲过去,我不会魂飞魄散,可想要安然回归本体,就难了……
我没想到,这里竟然还有人,他藏在阳气浓郁的篝火后面,我的灵魂看不到,这么一个小动作,就让我陷入了两难中。
这人就是那个首领,从反光看,他还带着眼镜,画完一条直线后,他并没有下一步的举动,就这么悠然看着我。他在等,等我的魂魄慢慢衰弱,而我竟然想不出可行的办法来。
如果我现在绕路逃走,且不说强敌环伺之下能不能逃得掉,就算脱了身,很可能还是会迷路。来路就在正前方,闯过去也许我的魂力还够回归本体,可这人就站在线后,要是再攻击我一下,前提叵测。
可时间不等人,越等我就会越虚弱,到底该怎么抉择?!
那人似乎吃定我了,一点都不着急,我能看见他的嘴唇在嗡动,似乎在说些什么,只是我听不见。
正当我急切之下准备拼命的时候,突然,我感应到了什么,猛然低下了头,只见小翠不知什么时候游了过来,正围着我转圈。它是虺,跳出了阴阳,除了我之外,什么法术都探查不到!
不单如此,我来路上的墙角边阳气一闪,两条重合在一起的人影走了出来,是玄真子,她背着我的身体找来了!
我没法回去,可我那已经无意识的身体主动来了!
如果可能的话,我真想大喊大叫,这一番时间虽短暂,可我一直游离在彻底死亡的边缘,再这样下去不等魂魄里的阳气散尽,我就要被逼疯了。以前自己就是自己的时候,也没什么特殊的感觉,现在看着自己的身体一点点靠近,我觉得想哭,尽管才没多久,可我是真的“想家”了……
玄真子武艺高强,可毕竟是个娇小的女子,绝对力量不会多强,她背着我有点吃力,不过脚步跟坚定。出了墙角后,她一打量,看见了小翠,单手拔出长剑,背着我对直走了过来,完全无视那个人的存在。
那人似乎也没想到我居然有同伙,并且是个仗剑的女道士,还把我本体给背了过来,他吓了一跳,下意识闪开几步戒备。
现在想来,是这些人追我灵魂的时候,惊动了玄真子,她情急之下,又不知道该怎么办,干脆就把我背来了。
玄真子趁着那人闪开的当口,走到那条线旁边,肩膀一耸,把我的身体抛了过来。我再也顾不得其他,一头装进了自己眉心,眼前一黑,随即打开了视线,正常的离体画面出现在了我眼前。
我离体有一段时间,再加上经过了剧烈奔逃,现在身体还不听使唤,只能躺在地上看。
篝火边,玄真子背对着我,横剑在胸戒备,大声喝问:“你怎么样?”
“我没事……”我艰难地回答,声音干涩沙哑,如年迈老翁。从我的角度,可以看见玄真子后脖颈上全是汗,背这一段,可把她给累坏了。
听见我能说话后,玄真子松了一口气,剑势一变,摆出了进攻的姿态。那人这时候终于醒过了神,冷“哼”一声,又回撤一步,不知从哪里掏出一个小葫芦,拔开塞子,对着玄真子拍了下葫芦底。
我一直在观察这人的动向,看见他这举动,我魂飞魄散,连忙大喊:“不好!快躲开!”
这个人看上去不过三十出头,穿着西装打着领带,戴着金丝边眼镜,斯斯文文的,却不想,竟然是一位“蛊师”!
我刚喊完,那个小葫芦里响起一阵“嗡嗡”声,一只接一只,一连飞出来九只黄蜂,排成一条线,对着玄真子面门撞了过来。
这九条黄蜂,个头比一般的要稍大一些,背上生着一条金线,反射着篝火,金光隐现闪烁,速度奇快无比。这是金线蛊,并不是用一般的养蛊法养出来的,而是由一条金线蛊王诞出来的后代,奇毒无比,身躯坚硬似铁。
我吓得汗毛倒竖,竟然一下跳了起来,顺手从篝火里抓出一根剧烈燃烧的木柴,对着玄真子后脑勺就砸了过去。
“弯腰!”我一声断喝,玄真子腰身一拧,断了般向前打了个对折,单掌在地上一撑,身躯风车般纵向转了一圈,那根燃着火的木柴仿佛被她绞到了身前,正迎上飞过来的金线蛊。
蛊其实不能算严格意义上的活物,它们的视界与生物完全不同,炽烈燃烧的阳火立刻就干扰了它们的视线,再加上黄蜂天生怕火,他们立刻转向,绕了个大弧线,折返回了那个蛊师身边。
我二话不说,跌跌撞撞冲上去一把拉住了玄真子,厉声大喝:“快走,他们的人马上就要来了!”
玄真子似乎有些不甘心,恨恨瞪了那男子一眼,冷声说:“你是钱家秉的门人吧?告诉他,他日我必取他狗命!”
那些追我的人很快就会回来,而我现在行动不便,玄真子也知道这里不能久留,撂下话后,单手把我托住,跑向了村外。
我们刚迈步,身后传来大片嘈杂声,那些追兵发现我不见了后,又回来了。
现在我就等于是个废人,真打起来不但帮不了多少忙,反而会成为累赘,总之这架根本就没法打。那个蛊师刚才被玄真子的话震了一下,现在看我俩拔腿就跑,恼羞成怒,催动那些金线蛊又追了过来。
这东西速度太快,被扎一下就惨了,我现在手里又没有火,顿时慌了神。
关键时刻,玄真子把我向前一推,义无反顾转回了身,只见她仗剑纹丝不动,气定神闲,眼皮都不抬一下,静等那些金线蛊逼近。我被她往前一推,脚下不稳摔在了地上,连忙回头看。
黑暗中,伴随着一阵让人头皮发麻的“嗡嗡”声,九只金线蛊飞成了一条首尾相接的金线,直刺玄真子面门。一直等到金线将要刺到,玄真子方才发动,只见她神情平静无波,手腕随意一翻,剑身转横,拍在了第一只金线蛊上。
她的动作不大,怀里仿佛抱着个东西,对面那男子看得一愣,失声惊呼:“武当丹鼎行剑?!”
当!
剑尖准确无误荡在第一只金线蛊身上,仿佛弹在了铁弹丸上,那只黄蜂立刻被弹飞了出去,正落在篝火上,立刻化作一缕青烟。金线蛊这东西虽然硬的像铁,却格外怕火,遇之即燃。
接下来,玄真子双手抱丹,剑势连连变幻,每一剑都准确弹飞一只金线蛊,转眼之间,一窝蛊就段都化为了青烟。
那个蛊师目瞪口呆,竟然忘了催蛊回头,就这么眼睁睁看着全灭。
那边黑暗处影影绰绰,有人在大声嚷嚷,玄真子潇洒还剑归鞘,又转身托起我往前跑。
我到这时候才从震惊中清醒过来,忍不住由衷赞叹:“你这功夫,正是绝了!”
刚才她那一手丹鼎行剑,用行云流水来形容毫不为过,最难得的是,她竟然从头到尾气定神闲,剑势拿捏的分毫不差,妙到颠毫。要知道,那可是剧毒的金线蛊,钉一下就算不死也得脱层皮,而她竟然毫不害怕。
见过会武功的,没见过这么厉害的,如果单打独斗,那个蛊师铁定不是玄真子的对手,我以前倒是小瞧了她。
村子里一盏灯都没有量,到处漆黑一片,我俩一头扎进了暗处,玄真子拖着我立刻变向,跑进了一条小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