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睁开眼的小白家仙拎到冯二蛋面前,让他们两两对视,目光本已变得灰暗的冯二蛋眼神突然一凝,随即就直了。他重伤垂死,靠阳气吊命到现在,精神力近乎于零,催眠他太容易了。
接下来轮到查道明,他是个意志非常坚定的人,行事也果断,和小白家仙对视的时候,他是彻底敞开身心,只用了几秒钟,他也被催眠。
最后是玄真子,身为女性,她尽管武艺高强,潜意识里仍然保留着警觉,这一次小白家仙用了差不多半分钟,才让她陷入了深度催眠中。
现在三个人全都变成了“木头人”,目光呆滞看着小白家仙,他们的主思维被挤下了主位,暂时由小白家仙主导。这是必不可少的一步,否则等会我实施起来,就带不走他们的肉身,也得亏小白家仙跟来了,否则这一趟危矣。
做完了这一切,我闭上眼睛,开始哼唱起鬼调,这一方石台立刻变得鬼气森森。
我这么做的意图很简单,把他们的魂魄给喊出来,凭我的能力,也唯有在人被催眠的状况下才有可能实现。
我坐在地上一遍又一遍唱着,声音很大,嗓门很快就变得沙哑,尽管他们已经被催眠,这么做仍不容易。第三只眼的视界中,周围的猞猁开始骚动,被鬼调引得有些不安。
我强压住心中的紧张,维持着调子不断,否则就得重新来过。
大约过去20分钟后,在我眼中,冯二蛋首先有了反应,一条灰色的人影从他身体内走了出来。看见终于喊出来了一个魂魄,我知道这方法可行,又唱的更大声。
过了没一会功夫,查道明和玄真子的魂魄也被我喊出了身体,现在三个生魂站在我身边,姿态茫然。
完成了第一步,我保持着开眼状态,慢慢站起来,向着山洞内跨出了一步。那些堵在门口的猞猁似乎有点怕现在的我,竟然自动让开了一条去路,疑惑看着。
现在的我,半人半鬼,这些畜生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现在我要做的就是把他们三个人带出去,由我带走他们的魂魄,由小白家仙带走他们的躯体,到了安全地带再组合。现在他们的肉身失去了魂魄,由催眠主导,既不是活人也不是死人,猞猁们大脑果然短路了。
不过这仍然不容易,我得维持着开眼状态走完这一路,否则我根本就不知道他们的魂魄有没有跟着。刚学会开眼的时候,我几乎是动一下就会解除状态,后来慢慢到了能稍作移动,可走这么长的路,对我来说仍是极大地挑战。
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尽量保持精神平稳,不要受外界干扰,边走边保持调门不断。
回头看,我身后出现了一幕奇景,小白家仙紧跟在我脚后面,在我俩身后,赫然跟着六个人形光影。
我们几个连人带魂魄刚进洞,洞外立刻传来刺耳的喧哗声,那些兀鹫一涌而下,全都落在平台上,急切地寻找。四周围悬崖上的那些猞猁似乎很怕兀鹫,立刻咆哮着一哄而散,把这一片全让了出来。
它们之间似乎有着明确的阶层,猞猁类似提供食物的奴仆,而兀鹫则是被供养的对象。
山洞内,我走得很慢很慢,重心始终放在后脚上,这样是为了防止摔倒。一群猞猁跟在我们后面,一旦失控,它们必然会一拥而上,把我们几个撕成碎片。
走着走着,身后传来尖利的咆哮,有一只猞猁似乎按耐不住,从我身边超了过去,挡在了前路上。我不敢硬闯,停下脚步,哼唱着与她对视。
僵持大约维持了一分钟,那只猞猁可能是在受不了我的鬼调,往后退了几步,我松了一口气,开始继续向前走。
慢慢的,辍在身后的猞猁越来越少,终于跑了个一干二净。我不敢彻底放松,依旧保持着状态,一步步向前蹭。
这对我来说绝对是煎熬,唱到后来,我自己的魂魄都有了不稳的迹象,身上透骨阴寒,浑身僵硬,步履艰难。
好在就在我快要坚持不住的时候,前面出现了一点天光,山洞的出口就要到了。尽管出去了也不算彻底安全,可总好过被猞猁群堵在这狭小的山洞中。
可就在这时,异变陡生,前方光影一暗,一只身躯庞大的猞猁出现在洞口,迎着我一步步走了过来。
“是那只猞猁王!”我的心脏开始狂跳,调门开始发颤,这东西提醒和老虎都有的一比,杀死我也就是一瞬间的事。
果然,这猞猁王与前次的猞猁不同,它毫不迟疑,一路低吼着跑到我面前,再一次挡住了去路。
我俩的脸相距不过一尺,粗重灼热的气息直接喷在了我的脸上,它的低吼声虽不高,却格外的沉,震地我头脑发蒙。
我努力稳住身形,可内外交困之下,我的调门已经不稳,视界也开始变得模糊。
这一次的对峙只持续了几秒钟,我就被对面的野兽攻破心神,开眼状态维持不住,调门也断了。我大口喘着粗气,睁开眼看,一颗巨大的猞猁头颅就在我面前,目光比针尖还要锐利。
我喷出一口寒气,身躯发软,瘫在了地上,这一瞬间我心灰意冷,终究还是失败了……
我现在身体状况奇差,他们三人的魂魄没了我的牵引,应该已经回到了体内,可灵魂出窍又归位后,想要重新掌控身体,也需要一定的时间,估计行动能力还不如我。现在我们四人犹如砧板上的肉,任由宰割。
那只巨大的猞猁低下了头,凑近了观察我,这么近的距离,我可以清晰看见她那两对狰狞獠牙。
“终究还是得死在这荒山啊。”我心头苦笑,却出奇的没有什么恐惧感,我已经认命了。
可接下来出乎预料,这只可以轻易杀死我们的巨兽并没有发动袭击,而是张开嘴,吐出一个黑沉沉的东西在我脚下,随后便咆哮一声,闪电般从我们身边蹿了过去,转眼消失在山洞深处。
我低下头看,大猞猁吐出来的是一片龟甲,巴掌大,上面有几条裂纹,中间有四条交叉,似乎组成了一个“米”字。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什么那只猞猁王不攻击我,还丢下了这么个古怪的东西。
这龟甲看边缘似乎被火烧过,从这一点来判断,应该是巫觋占卜用的籖,可这上面的纹路又代表什么?我对巫卜之术完全不懂,两眼一抹黑。
传说中,上古黄河和洛河中浮出龙马、神龟,背负着河图、洛书,由伏羲演化成了八卦,创下了博大精深的易学。传说终究是传说,真像很简单,河图洛书都是得自龟卜,只是八卦的演化过程现在已不可考。
占卜星术在巫术体系中,有着独特的地位,对于凡人来说,还有什么能比预知未来更为神秘?至于我现在手里这块龟甲,难道……
想到这,一个可能性浮现自我脑海中,由猞猁叼来的龟甲,莫不是上古巫咸留下的不成?那么,把这东西给我做什么?
种种疑问涌上心头,却找不出答案来,我捧着龟甲茫然回头看一眼,查道明和玄真子已经恢复了神智,只是还不能动弹,躺在地上看着我,神色有些慌张,他们根本不知道刚才都发生了什么。
二人之间,冯二蛋浑身苍白,仰躺着一动不动,也不知是死是活。
我吓了一跳,历经艰辛走到这里,要是冯二蛋最终没能救出来,那这一趟的罪可就白糟了。
我连忙开眼看了下,心拎了起来,冯二蛋的生魂茫然站在他身后,果然没有回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