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两根绳索在粗大的钟乳石上一绕,飞快的系牢固。
刚做完这一切,嗡鸣之声已经转为轰鸣,不仅河面剧烈地震荡,我还能明显感觉到整个隧道洞穴都在震荡,好象山崩地裂一般。
我立刻飞身回到船上,一时之间心中惶惶,被不安的情绪激烈袭扰。
“看!那是什么?”大眼忽然大声叫。
探照灯依旧照着前方,只见原本应该漆黑一团的洞穴深处,突然出现了某样东西,折射着探照灯的灯光呼啸而至,来势汹汹,声响震耳欲聋,且速度极快,带动了整个洞穴的颤抖。
随着那东西快速逼近,我们发现那是一道银白色的墙,扑面而来,也更像无数银色的虫子,前翻后滚地冲击。
船被水吞没,“哗啦”一声,又浮出了水面,只是此刻船的位置,已经比刚才陡然高出六七米。高高翘起的船尖发挥了挡板的作用,这样的浪潮下,船身几乎没有进水,而是顺着潮头呈四十五度斜角上翘,跟着顺水抬起,让我被扑上一脸的水。
我不顾张灵和大眼的劝阻,紧紧地抓住船舱口,盯着被绷得笔直的主绳,生怕绳索会断。
我们立刻往船舱跑,刚一进船舱“轰”的一声,一个浪头就从船顶没过,船就好像一只小虫子飞进银龙的巨嘴中,丝毫没有引起它的注意,带着不可一世的傲气,又飞快地向前冲去。
张灵说:“快,快进躲进船舱!”
潮水澎湃的声音经洞壁反复回音,最后发出共鸣,足以让整个洞穴共振。
在黑暗中,一千米开外的银色巨龙初露峥嵘,张牙舞爪地冲了过来,要将阻挡在面前的一切障碍撕得粉碎。
是水!大水!仿佛水库开闸泄洪那般猛烈!
浪头过后,我抬起头来,猛甩着头脸的水,大口地呼吸,往后看,那堵水墙已经离我们渐行渐远。
我松了口气,说:“浪头过去了,大家出来吧。”
张灵和大眼从船舱出来,大眼心有余悸的问:“还会不会有?”
我摇头说:“不知道,不过也幸亏我们有这艘船,不然我们都会被水冲走。”
大眼又问:“这浪头是怎么形成的?”
我无法回答这个问题,而是看向了知识渊博的张灵,张灵看了一下时间,说:”现在是晚上十二点,很多江河都会在晚上的时间涨水,我们估计是遇到了涨水了。”
我把探照灯照向余波未平的河面,说:“这么说,我们前面有一条更大的河,因为涨水,所以河水倒流了?”
张灵点头说:“应该是这样。”
大眼问:“那我们还有多久才能到更大的河,那条河是地下河,还是外面的河?”
张灵摇头说:“这就不知道了。但是现在是涨水的时候,如果解开绳子,船只会往回走,所以我们只能等涨水退了之后,才能继续前进。”
大眼叹了口气,说:“我们要是有船桨就好了,可以划船。”
黑暗,漫无边际的黑暗。探照灯随着船身一上一下的晃动,远端的石壁隐约透着仿佛怪兽的影子。
我们三个饥肠辘辘的人斜躺在船上,谁也不说话,只是安静的等待涨水退去,我们好在继续顺流而下。
这一等,就是二十四小时。
这期间,我还睡了两觉,因为除了睡觉,我们根本没别的事情可做,而说话只会浪费体力。我们现在最多富裕的就是时间,最缺的就是吃的。
饿,实在是太饿了!
三十六个小时后,涨水终于退了,我们解开绑在钟乳石上的绳索,继续缓缓地顺流而下。
船在黑暗中无声前进的蛇形船游走,黑暗中整齐的破水声,好像死神轻轻打着拍子,似乎每一刻都提醒着我们还活着。
我们还活着,是幸运的,是老天爷的眷顾!
可我们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什么时候才能真正的脱身?我们已经在这地下河中待了两天多,难道还没有离开那座雪峰,我们还在雪峰的下面?
这些我虽然疑惑,但并不是那么的关心,我现在唯一的关心的就是何时能见到光,因为只有见到了光,我们才算离开了这条地下河。
我饿的奄奄一息,在黑暗中,听到了大眼颤抖的声音,他说:“安子,安子,你看前面,是不是光!”
我们终于要离开只有死寂和黑暗的地下河!
我不由的张开双臂,用身体去迎接,每一缕光芒都带来新生的力量,身体贪婪地吸吮着,那一刻,光明占据了全部视野。
渐渐近了,那条银色蛛丝变得粗大,它飘逸灵动,它蜿蜒宛转,那是一条扭动的丝带,我甚至能看到,一根根宛如针刺的光芒,从那丝带上射出来,射在自己身上,射在船身上。
和煦的微风中蕴藏的暖意,驱散了身体内的寒冷,这就是光的力量,创造生命的力量。
涌动的空气带来了远方的消息,鼻端将它捕获,肺将它解读,从未有过的清爽和快意,是从那个有光的地方传来的。
初见它时,只见黑暗深处,一根银色蛛丝浮动,若隐若现,并不十分真切,我需要缩紧瞳孔才能勉强辨认,但我坚信,是光,那一定是光明的出口!
是光!我们终于看到了光!
我睁开眼,看向前方,心情顿时因激动而难以言语。
黑暗正渐渐褪去,就像不断被清水冲淡的墨汁,眼睛随之恢复视力,能看了到岩顶模糊的轮廓。
这段黑暗消退,从浑沌走向光明的历程,用了近一个小时。
光让整条地下河都活了过来,仿佛冥冥中有一种力量,让一切苏醒。
张灵站在船首,银色光辉轻柔地她的肌肤上,她面朝远方,昂首而立,女性柔美的线条展现的淋漓尽致,让我有那么一瞬间,认为她就是自己心目中的女神。
毕竟,此时此景,还有我们之前所有的经历,实在太刻骨铭心!
大眼在我身边坐着,说:“张灵真好看,她好像女神一样。”
我不由自主的点头,说:“是。不过我们终于活着出来了。”
“哗啦”一声,船旁传来浪花掀动的声音。
“有鱼!”张灵从船头跳起来,动作不逊灵猿猎豹,那神采奕奕的样子,根本看不出半点疲惫。
这是食物给予她的力量。
我和大眼也徒的生出了很多力量,一个翻身爬到船边往河里看,大眼惊喜的尖叫:“我的亲娘啊!是鱼群!”
只见船下方,成千上万的不知名小鱼聚集在一起,如同变幻无常的魔毯,反射无数银鳞光芒。
大眼则吃得呵呵傻笑,忘乎所以。
一条又一条的鱼从海中被飞索射中,抛入船内,往往还没有落地就连骨头都不剩。这是我一生中吃过最美味的食物,甚至根本没吃出是什么味道,只知道放入嘴里嚼,嚼得非常开心,非常满意,那满足感绝不是寻常美食能带来的。
之前张灵教的,怎么辨认生物有毒无毒,怎么防止寄生虫,但现在早被我和大眼抛到九霄云外去了。只要有东西能放进嘴里,哪里还顾得上那许多。
跟着,我也都扑抢上去,什么都不顾,只管撕裂了吞下,如同饿疯了的狼。
刚开始我还只是看着这些外形怪异的鱼儿,但大眼带头,根本不管扔上船的是什么,抓起来就往嘴里塞,像野兽一般用嘴扯下一块肉来,嚼两三下就往下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