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康巴的住处出来，那位当地居民说自己还有事要办，就先离开了。我们四个开始在浪卡子街头巷尾找康巴的踪影。

在卡浪子转了一大圈后，没能找到康巴，我们只好返回到康巴的住处，此时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康巴的家中有灯光照出来。

看来康巴自己又回来了。

来到门口，从门缝悄悄里往里看，就看到康巴在床上缩成了一团，整个身体都裹在一张不知什么质地的黑色厚毯中瑟瑟抖着，拼命想把头也埋进毛毯中，可又不时探头看看外面，一双眼珠惶恐不安的转动着，似乎遇到了某种可怕的事情。

顺着康巴惶恐的目光看去，我发现了一团毛茸茸的东西，仔细一看，那毛茸茸的东西，居然是一条小狗。

这是我第三次入藏，所以对藏民的习俗和信仰也有了些了解。藏民以狗为神，不少地区的图腾，祭祀神灵，都有狗神在内，藏民敬狗，和印度人敬重牛神差不多，所以大小犬类，都能在大街小巷招摇过市。

甚至在圣地拉萨，还曾经一度狗多为患。所以在西藏，不管什么地方，如果见到一群野生的土狗，一点都不奇怪。

房间里的那只小狗，看起来很普通，以它目前的个头和行动能力，实在不能对一个成年人构成任何威胁。

可康巴被吓的躲在厚毯中瑟瑟发抖，明显是对那只小狗生出了恐惧。

那小狗应该是出来觅食的，在地上吃着康巴掉的面包屑，一点一点的向康巴靠近，康巴吓得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嘴里还发出沙哑的嘶嘶声，生怕那只小狗在靠近他。

可小狗却依然舔食着地上的面包屑向他靠近。

我们推开房门，贾四道率先上前，用手轻轻按在了小狗的脖子上，让小狗不能继续往前走。而康巴立刻用藏语大声呼叫起来。

我问:“干爹，他在说什么？”

贾四道说:“他在让我把狗拿开。”说着话，贾四道把小狗提了起来，在康巴眼前晃了几下，也说了句我们听不懂的藏语。

不过看他戏谑的神情，像是再问:怎么？你会说话了？

康巴面对眼前的小狗挥舞着手，继续用藏语喊叫。

张灵皱着眉头，说:“老爷子，你还是把小狗拿开吧，别在把他吓死了。”

贾四道又问，那村子里的人呢。康巴就露出了似笑非笑的神情，说所有的人，也都被咬死了，而他就是唯一的幸存者。

康巴的嘴角挂着哈喇子没眼神中一片迷茫，他仿佛回忆起什么，半晌之后才说，所有的牲畜都被咬死了。

贾四道让康巴说清楚一点。

他如此害怕狗，会不会是狗咬的？又或者说狗和獒是近亲，会不会是被照片中那种三米多高的獒咬的？

这时，我注意到康巴右边耳朵缺了一块，虽然伤早已愈合，但从留下的痕迹来看，颇似被什么咬过。

这句话问出去后，康巴眼里就露出了恐惧，牙齿发颤，叽里咕噜的说了一通。张灵翻译说，康巴精神有些恍惚，他说人都死了，有东西到了他们村，然后所有人就都死了。

张灵说，贾四道是问康巴是不是戈巴族人，他的部落在什么地方，为什么一个人出现在这里。

贾四道用藏语向康巴问话。我和大眼听不懂，就然张灵在旁边给我们翻译。

贾四道将手一撇，手中的小狗就被他从门口扔了出去，那小狗尖叫着在地上滚了几滚，就仓皇的逃跑了。

张灵把两张绝密照片拿出来，给康巴看。康巴吓得直往厚实的毯子里钻，同时嘴里还开始吟唱梵文。

贾四道安静的听了一会，说:“他是在念一段关于魔鬼和天神战斗的祭祀的梵文。”

我说:“他看到照片会如此激动，说明他见过照片里的生物。”

大眼点头说:“那你们说，照片里的獒会不会就是麒麟？”

贾四道拉开康巴的衣服，看他胸口的刺青纹身图案，说:“不排除这种可能，根据古典书籍中的记载，麒麟和獒的确有几分相像。”

大眼说:“我们可以让他带路去找麒麟。”

此时的康巴，一会唱，一会笑，一会哭，一会闹，俨然就是不能控制自己心智的一个傻子，一个疯子。

张灵摇头说:“之前也有人来找过康巴，而且不是只有一批人，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他们没让康巴带路？”

“为什么？”大眼不解。

张灵说:“因为康巴根本没有为人带路的能力，或者说他的价值并不是为大家指路，只是提供某种线索。”

大眼说:“你想到了什么快说。”

张灵招手把我们叫到院子里，说:“从康巴的只言片语中，我们可以得出一个结论，有一种可怕的生物出现在了他们的部落或者村子里，然后家畜和族人都被咬死了，只有他侥幸逃了出来。那种生物很可能就是照片中的东西。”

我和大眼同时问:“什么信息？”

贾四道说:“没办法带路，但他的话已经透露了相关信息。”

大眼笑着说:“他是个傻子，根本没办法带路。”

贾四道笑着说:“没有亲眼见到，谁也不敢肯定，只能说那种生物十分凶残，不然也不会把康巴吓傻了。不过，这并不是重要。重要的是如何找到康巴的部落。”

张灵摇头说:“这我也不敢确定，贾老爷子，你认为呢？”

我问:“那照片中的东西到底獒还是麒麟？”

“他刚才念的祭祀梵文是佛经盛典时期，降妖除魔的冥王咒！佛经降魔三大密咒:冥王咒，大悲咒，六道轮回咒，都是佛经中最高盛典，需要得道高僧才能持静明心习咒，那是信仰和地位身份的象征，绝不是普通人可以传习的经文。据菩提祖心经提示，戈巴族近墨者黑，沦为大恶魔赞魔奴仆，被吉祥天母惩罚，留守恶魔城。

虽然这是一段神化传说，其目的是为了点化世人，但戈巴族的真实身份是，四方庙留守者，而冥王咒，便是刻在庙前守护神兽身上的。”

“干爹，你的意思是，我们只要找到四方庙就可以了？”

“没错。”

张灵不禁皱眉，问:“据我所知四方庙不是一个寺庙，而是四座寺庙的统称。它们以拉萨为中心，东方有最古老的桑耶寺，北方是念青的冲古寺，西方有帕邦喀，南边是萨迦寺，这四座统称四方庙。我们该找那一座庙？”

贾四道笑着说:“我所说的四方庙，是后人们根据前人的诗经，史经而模糊得出的概念。事实上，我们的祖先所说的四方庙，乃是大法王得道，初布教义时，留在圣山四面的四座庙宇。分别是圣域大小昭寺，在西北帕邦喀，在西南迦耶寺，在东北殊胜寺在东南。而戈巴族世代守护的，便是迦耶寺。”

他们两个人的对话，听得我和大眼一愣一愣的，只觉得他们说的寺庙名字既绕口又难记。不过贾四道的话尾我却听得清清楚楚。他是说，戈巴族的族群，就生活在迦耶寺附近。

贾四道继续说:“相传，戈巴族人还守护着一批经文和法器，那些东西都是些惊世骇俗的宝贝。”

大眼问:“那迦耶寺在什么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