坟头上放满了花圈,招魂幡插在坟顶迎风而动,不时发出哗啦啦的声音,在墓碑前除了大片的纸灰,还有摆着一些贡品。
很多地方下葬,棺材都是用土直接把埋上,在堆一个坟堆。但也有些地方是在坟坑里用砖砌一个放棺木的槽子,然后在槽子边上用水泥预制板搭起来。
安尘舒了口气,说:“这下简单了。”
大概用了二十多分钟,坟头上的土被我们铲平了,又往下挖了二十来公分,就挖到了钢筋水泥预制板。
一切收拾妥当,安尘往手上吐了口吐沫,然后拿起铁锹开始挖坟,我则一边挖坟一边警戒这四周的情况,我们干的事毕竟是缺德事,所以我心里十分的不安,万一要被人发现了,肯定会被群殴一顿。
我和安尘没敢耽搁,先是把坟头上的花圈纸幡之类的东西,收拾到了一边。这些东西,等把李全福的尸体挖出来后,还要完好的放回去,以免被人发现,坟地被人挖过。
后者的做法,如果没有特殊讲究,一般情况下是有利于日后迁坟,不至于死者的尸骨和泥土混在一起。
把水泥板的土铲干净,安尘一个人就把水泥板掀了来,然后我就看到了一个漆红的棺材。
我让安尘在上面给我用手电照亮,自己跳了下去。
棺材是用铁钉铆上的,我用匕首把棺材盖撬开,等将棺材盖打开后,就看到乐李全福的尸体。
李全福穿着一件青灰色的丧服,脸白的像涂了层粉一样,不过他面相非常安详,看得出他死者前并没有经受任何痛苦。
我一只胳膊伸进棺材,攥住尸体冰凉的手,将尸体拉了起来,安尘弯下腰,伸手就把李全福的尸体提了上去。
然后他又扔下了一个包袱,包袱里是李全福身前的衣服,除了普通服装外,还有一件他在诊所经常穿的白大褂。这些衣服都是安尘提前潜入李福全家偷出来。
我将李全福生前的衣服叠好放在棺材正中,又把丁香给我的紫薇符放在衣服里,然后双手合十,开始恭敬的默念安魂咒的口诀:顶上青云盖,左边三点金,车动龙身现,斤字斩妖精,耳听雷声响,万鬼化灰尘,律斩凶神恶煞上天庭。
一连念了三遍,我才将棺材盖合上,爬出坟坑又把水泥预制板盖上,然后开始填土……
用了二十几分钟,我们才把所有的事收拾妥当,被我们重新整理过的坟堆,如果不细看,根本看不出有人动过。
感觉到满意后,我再看向躺在草地上李全福的尸体,说:“现在可以走了。”
安尘点头,把铁锹递给我,然后背起李全福的身体就走。我赶忙跟上他的步伐,可刚走了几步,猛然间觉得背后有人跟着。
我继续说:“我们也是为了救人,才出此下策。你身前是个大善人,救人无数,死后尸体也能救人,这是功德无量的事。”
李全福不说话,还是可怜巴巴地看着我。
跟在身后的李全福可怜巴巴地看着我,似乎是在祈求我们把他的尸身放回去。我忙停下脚步,歉意的对他说:“老爷子,实在是对不起,我们借用一下你的肉身。”
我忙回头,心里顿时一紧,跟着我们的居然是李全福。
不是我听到了脚步声,完全是出于一种直觉。
“善人就该被你们这么欺负么?”李全福问。
“这……老爷子,我们真不是欺负您,要不您看这样,您生前有没有啥未了的心愿和愿望,您尽管说出来,我一定尽力帮您完成。”
李全福摇头说:“我这辈子与人不挣,遇事忍让,也从不奢望什么。生前没什么未了的心愿,现在我只想让你们把我的尸身放回去。”
就在这时,安尘扭头看我,说:“安子,你在和谁说……”话没说完,他也看到了李全福,他先是看了眼自己肩上背着的尸体,又看看李全福的游魂,问:“什么情况,闹鬼了?”
我点头说:“李老爷子,求我们把尸体放回去,让他安心入土。”
安成脸色一沉,说:“老家伙,我们用你身子是去救人的,把尸体放回坟里不出几天也就腐烂了,与其腐烂还不如让我们用用。我可告诉你,我也不是人,而且脾气也不咋样,你要是把我惹毛了,就别怪我不客气,把你打的魂飞魄散!”
活人怕恶人,死人怕恶鬼,李全福的游魂被安尘这番话吓得不由的倒退了几步。
安尘继续说:“我叫安尘,等你去了阴间,也可以去告我的状,但是,你现在不要拦我。”
李全福怔怔地看着安尘,可满脸的不甘心,却又不敢说什么。
安尘对我说:“安子,我们走。”
我跟着安尘走了几步,又往回看,然后对着李全福的游魂抱了下拳头,歉意的说:“老爷子,实在是对不起,还望您多见谅。”
说完,我头也不回的跟着安尘走,等走出了田地,到了路上,我再次回头,发现李全福的游魂已经不见了。
把李全福的尸体放在汽车后座,安尘也坐到了后面,我则坐到驾驶位上将车启动,然后急速往村口开去,等上了主路后,便开足了马力,冲进了夜色里。
黄达为刘大和尚单独安排了一间屋子,和我们一起吃了早餐后,他就一个人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抖着二郎腿晒太阳。
安尘径直向他走过去,我也立刻跟了过去。
安尘说:“刘大和尚问你件事。”
刘大和尚抬了下眼皮,说:“问。”
“我们走后,毛不岳的去了盘龙寨吗?”
刘大和尚先看了我一眼,然后不可置否的说:“当然去了。”
“南海派?你们南海一派还有几个人?我猜估计不会超过十个人吧?民不和官斗,你们拿什么和毛不岳叫板?不是我小看你们,就是一指匠也不敢说,他能把毛不岳怎么样,有些事不是修为高,兵强马壮就能解决的。”
安尘嗤笑,说:“当然不会。毛不岳关了我三年,也关了我师叔七八年,这笔账我们南海一派迟早要找他算。”
他环顾了一下四周,又说:“这里是一指匠的地方,毛不岳不敢轻易来抢人,可他也不能在这这里躲一辈子吧?”
刘大和尚哈哈大笑,说:“谢谢你看得起我。”他放下二郎腿,看着我说:“像他这么一个宝贝疙瘩,毛不岳怎么肯轻易放弃。别说是一指匠,就是阎王爷把他救走了,毛不岳也不会放弃。所以,你们以后还是小心点为妙。”
安尘脸沉了下来,说:“刘大和尚,虽然咱们有些过节,但我敬你是条汉子!所以说话你也别来虚的,没意思。你知道我想问什么!”
“人都没了,还能说什么?你想让他们说什么?”刘大和尚反问。
安尘问:“他们没说什么?”
“实话实说,就说一指匠把你救走了。”
我忙问:“那你怎么说的?”
刘大和尚说的不错,民不和官斗,毛不岳有官方的背景,可以利用的资源多的难以想象,不管是正当途径还是偏门的路子,我们都不是对手。
我说:“按你说的,那我岂不是死路一条?”
刘大和尚笑着说:“除非你也有官方的路子,而且路子比毛不岳的路子还野,说简单点,就是你要有一个官方的后台,比毛不岳他爹还硬的后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