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到正屋，断指匠说是要去洗刷一番，约摸过了半小时的样子，断指匠穿上一身崭新的黑色寿衣，走到我爹边上，对我爹说，只要按照他的方法做了，来年的7月7日，我娘就会生下个小男孩，那小男孩得认他当师傅，十八年内每年的清明、中元要到他坟前烧黄纸，若有违背，他会把那胖小子带下去。

我爹一听，这要求不过份，只是我爹当时有些纳闷，这断指匠先前还好好的，怎么换上了寿衣，又说烧黄纸这般不吉利的话。

不过当时，我爹急着回家办断指匠招待的事，也没深究下去。不过断指匠的下一句话，令我爹彻底懵了。

断指匠，他家床底下有个匣子，里面有些钱财，等他死了以后，让我爹给他置办一口好上好的棺材，剩下的钱财，就算是他给徒弟的红包。

说完这话，断指匠又告诉我爹，让我爹半小时后去偏房找他。

我爹听了他的话，也不敢乱说什么。毕竟，断指匠的身世他听人说过，前半生颠沛流离的，后半生回到村子附近又过了娶亲的年龄，也没生个一儿半女的，有如此交待似乎也是情理之中。

在正房等了半小时，只听到偏房传来哐当一声，我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忙疾步朝偏房走去，还没进门口，就看见房间的房梁上，吊着一个人，而上吊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断指匠。

最为怪异的是，在断指匠身上挂着两条黄纸，黄纸上面竖着记了爹跟娘的生辰八字。

我爹吓得连大气也不敢出，只觉一股凉气从脚底板穿过五脏六腑直冲脑门。一直到我爹死，我爹都没想明白断指匠为什么会上吊自杀，甚至不明白断指匠为什么要用自己的命帮我们家。

接下来的几天里，我爹拿出断指匠放在床底下的钱财，替断指匠置办了一口上好的棺材，又请道士办了一场法事，最后还请八仙，把断指匠热热闹闹的送上山。

办完断指匠的丧事后，断指匠所剩的钱财也就不多了，我爹也不敢乱动那些钱，便用红纸包了起来，然后藏了起来。接下来，我爹又开始张罗准备烧九子的事，由于担心我娘不同意，我爹也不敢声张，便偷偷摸摸的叫上我二叔，趁夜色摸到我们村子的山上，慌慌张张的把我九个哥哥的尸体给挖了出来。

那个时候，我九个哥哥的尸体在地下埋了很长时间，最长的那个有九年了，最短那个都有三个月了。

可挖出来一看，我那九个哥哥的脸色苍白如纸，一双浑浊不堪的眼睛睁得浑圆且大，浑身上下没得半点腐烂的迹象，甚至还隐约有发福的症状。

这把我爹跟二叔给吓得差点跪下磕头，不过我爹倒还好点，毕竟这九个娃都是自家儿子。但我二叔不同，他那人天性胆小，一见那九具尸体发福了，对着尸体就拜了下去，嘴里一边嘀咕着，阿弥陀佛，菩萨保佑。

要说二叔这人心底还是善良的，看着那尸体，心里直发毛，就颤着音问我爹，是不是真要烧掉九个孩子的尸体。

我爹那个时候也是被传宗接代的思想给蒙了双眼，就对我二叔说:二弟，断指匠说过了，我们祖上造了孽，如今，别人家都是子孙满门，唯独我没半点香火，而你的情况也好不到哪去，生了四个女儿，愣是没生个儿子，说不定烧完那九个孩子的尸体，弟妹也能生下个儿子。

我二叔一听，自己还是拿不定注意，便回家跟我二婶商量了一会儿，也不知道夫妻俩商量了啥，就知道没过半小时，我二叔又回来了，便帮着我爹把九个哥哥的尸体摆成一排，又在尸体边上烧了不少黄纸、蜡烛、元宝。

烧完九个孩子的尸体，我爹先是找了一根涂满黑狗血的麻绳，将九个哥哥尸体绑成粽子，后是找了一根九月天砍下来的黑柳木，把黑柳木的一端削平，再绑上呈螺旋头的刀片，从第一具尸体的腹部穿过去。

据我爹回忆说，在穿插尸体时，原本还是月光照的亮堂堂的世界，一下子就变得乌云密布，紧接着下起了倾盆大雨，直到用黑柳木将九具尸体串联起来后，大雨方才停下来……

“雨一停，天上就出现了太阳，再看弄好尸体后，乍一看，活像是一大串拷肉串，也不晓得是巧合，还是怎么回事，我那个九个哥哥的眼睛，都直勾勾地盯着爹，盯得我爹心里直突突，心头也生出一股不忍。但想了一会，觉得事情都弄成这样了，在放弃肯定也不现实。

所以说这人啊，在特定的情况，甭管多残忍的事，都能做的出来，我爹那个时候就是这样，他跟我二叔休息片刻后，由我二叔生火，我爹把我九个哥哥的尸体架在火炉上，开始烘烤，烧了足足三天三夜，我九个哥哥的尸体，最后只剩下一团黑乎乎的东西。

这里面有个事值得提一提，也不晓得是不是当初我爹在雨中看花了眼，我爹说，他们烧尸时，我九个哥哥的眼睛闭上了好几次，又睁了好几次。十分吓人！

烧完尸体后，我爹按照断指匠所说的那样，将黏在黑柳木的东西弄了下来，用一块红绸缎包好，埋在我们家茅房的石板下面。

这事过后，我爹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陷入深深地自责当中，直到第二年的7月7日，娘生下我，我爹的情况才稍微好一些。

我出生那天，负责接生的是我二婶，她当时看到我的第一眼，扯着能够吓死人的嗓门尖叫了一声，说我滴个娘勒，这娃手食指咋那么黑！

她说的是真话，我刚出生那会，右手食指整根食指焦黑如炭，就连指甲都是黑色的，活像被大火烤过一般，这种现象持续到我八岁，食指的皮肤才渐渐变得正常人一样。不过，我右手食指的指甲却还是一直都黑乎乎的，宛如大火过后的木炭，用我爹的话来说，我这根右手食指跟断指匠肯定有关系。

然而，这事还不算怪，更为怪异的事还在后面，就在我出生的当天晚上，我爸心沉如铁，虽说生了个指头有问题的娃，但好歹也是自己的血脉，便去厨房下面条，打算请我二婶吃个晚饭。

在下面条的时候，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我爹的右手食指莫名其妙的刺痛了一会儿，那种疼痛，用我爹的话来，活像有人拿绣花针扎他指甲缝，痛得我爹在厨房直打转。

紧接着，约摸痛了两三分钟的样子，房外传来一道格外奇怪的声音，说是肚子饿了，让我爹快点弄吃的，我爹强忍食指处传来的疼痛感，揭开锅子一看，面好了，就准备切点葱花，哪里晓得，一刀下去，葱花没切着，反倒把自己的食指给切掉了。

与此同时，我二叔也上演了令人匪夷所思的一幕。

我二叔的情况，可能有些人听说过类似的事，他当天晚上在家里跟几个人打麻将，因为那把牌番数有点多，他一激动，一掌拍在桌面上，就这么一拍，整条手臂咔嚓一声断了。

即便是手臂断了，可他还是一心惦记着手里的牌，强忍手臂上的疼痛，愣是把牌的番数给数了出来，可就在大家给钱的时候，也不知道是地面打滑，还是没站稳，整个人猛地朝后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