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进来的警员服从命令听指挥,立刻忙活开了。
“检查一下。”邓飞背着手,又示意身边的另外一个警员,说:“整栋屋子,都做一下检查,拍照取证。”
邓飞气得直用舌头舔嘴唇,犯罪现场被直接清理成这样,所有的证据全没了。
他继续说:“儿子和儿媳死了,可我们俩的日子,还得继续过下去。”
中年男子的态度很诚恳,给出的说法也没什么不通情理的地方。
中年男人说:“我儿子前些天刚死,现在儿媳妇也死了,所以他们的新房按规矩留着不吉利的,床和柜子包括里面本来放的椅子,我们都烧掉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邓飞气得胸口一阵起伏。
一名警员搬来桌子椅子,邓飞当仁不让地坐了下来,也示意那夫妇俩在自己面前坐下,身边有警员拿出了录音笔和笔录本。
“被你们买来的女孩叫什么名字?”
中年男人低着头说:“她说自己叫孟慧。但她具体叫什么,我们也不知道,因为把她买来时,她的身份证已经被人贩子收走了。”
“那里人?”
“不清楚。买来的时间太短,只有三天,她就死了。”
邓飞用拳头砸着自己的大腿,说:“你们这是犯法行为,拐卖人口是犯罪,你们参与其中也有责任。现在人还死了,责任更大!”
“人又不是我们杀的。”女人嘀咕了一声。
“你说什么?”邓飞指着女人问道:“那是谁杀的。”
“我们不知道是谁杀的,我们两口子白发人送黑发人,连办两场丧事很舒服么?”
中年男人这个时候忽然哭道,“我们知道她是被拐来的,为了买她,我们花了六万块钱,她不肯,也不愿意,但我儿子在结婚前病死了,儿子都死了,我们两口子也觉得硬留着她没什么意思,就跟她说,我们可以放她走,让她回去过自己的日子。但必须和我们儿子把这婚个结了,然后帮我们儿子守到五七,脱孝之后才能走。我们还立了字据,在这里。”
中年男人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条,上面写的什么我看不清,只能看到两个鲜红的手印。我猜,手印应该是死者孟慧和中年男人的手印。
“所以,丨警丨察同志,我们根本就没必要害她啊,我们都打算放她走了。”男子有些委屈地,继续说,“这些话,我已经和上一批来调查的丨警丨察说过了,字据他们也拍了照。”
邓飞点头起身,让后旁边一个丨警丨察问今天的问题,然后我和邓飞出了房间,往院子外面走。
一番问话下来,旁边有个警员对邓飞说:“邓队,这个和梧桐县的同志做的笔录没什么出入。”
夫妻俩回答问题时,表情都有些木然,他们刚刚失去了儿子,所谓的儿媳妇也死了,连番打击,确实足以让他们对生活都变得麻木起来。
“我们两口子睡楼上,真没听到什么动静,早上喊她起来敬茶时,发现人躺在床上已经死了。”
邓飞显然已经从梧桐县的资料里看过这张字据,他只是瞟了一眼,便把字据交给身边做笔录的同事,说:“具体再说说发现尸体时的情况吧。尸体是在你家一楼的新房发现的,谁先发现的?还有,当时你们两口子在哪里,就没察觉到一点状况?”
出了院子,邓飞恨恨地说:“这俩家伙,活该。”
是的,活该,自己儿子是个病秧子,找不到媳妇儿,就找人贩子买了一个,自己儿子病死了,怕在地下孤单,再做个冥婚,结果冥婚刚结束,儿媳妇就很诡异的被人勒死在了新房里。
整件事中无不充斥着愚昧无知,自私自利,和说不清的诡异。
“你怎么想的?”邓飞停下了脚步问我。
“关于案子,我没什么想法。”我实话实说。
此时此刻,如果茂陵村真的闹鬼,我很愿意帮邓飞破案,可到目前为止,我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邓飞叹了口气,似乎有些后悔不该带我来了。
我问:“下一步怎么你怎么查?”
“把每个村民都一个个的审问。我就不信从这些刁民嘴里掏不出一点有价值的东西!”
全村男女老少,一起被当作嫌疑人,一个一个地做笔录,一个一个地侦破,发现线索,其实并不难,可以说虽然办法笨,却也是极为有效的办法。
但也很可能是捅马蜂窝的办法。
因为女人是拐卖来的,对于这个人口流动不大的小山村来说,村里忽然出现了一个外来人,这是瞒不住的,但事实却是没有人报案。
这说明村民们都是在意识的包庇这件事,或者说在他们的认识当中,根本没觉得花钱买媳妇有什么不对。
但他们是共犯这件事,是铁打的事实。
可面对共犯该怎么办?
法不责众!对,就是法不责众!
因为不可能把全村知情不报的人都抓走,抓走后,家里的孩子怎么办?老人怎么办?谁养?难道政府养?还有,万一村民上丨访丨怎么办?
到时就不会是一个“鬼夫杀人案”那么简单了!
这时,一个手里拿着玩具枪的小男孩跑到邓飞身边,用一种充满童真的脸期待地看着邓飞,用稚嫩的童声说:“丨警丨察叔叔,我能看看你的枪么?”
她的惶恐,她的不安,和她无法控制的,狂跳的心脏。我都能真确的感觉到,犹如身临其境。
以至于,我自己身体在不断的收缩,想缩成个小小的一团,感受着心脏要从口中跳出来的紧张感。
一个拄着拐杖的老人从她身边走过,同时,呼喊着四周询问情况,老头没发现她,让她差点喜极而泣。
紧接着,又有几个人从她身边走过去,那些人有男有女,可是他们都没注意到自己的脚下,就藏着一个人。
她感受到了喜悦,她感受到了希望,
但就在此时,一双小脚出现在了她视线之中,她看见一个手里拿着一把塑料玩具枪的小男孩。
小男孩笑得合不拢嘴,露出了洁白的牙齿,同时还举着枪喊:“我长大后要当丨警丨察喽,抓人肯定会的啦。biubiu……”
大人们开始向这里聚拢,并毫不吝啬夸耀之词。
“还是我家娃儿眼尖。”
“在这儿呢,终于找到了。”
“啊,找到啦!”
小男孩手里的玩具枪不停地挥舞着着,在黑夜之中,他的声音显得是那么的刺耳。
稚嫩的童声还在高兴的叫喊:“她躲在这里,我找到她啦,快来抓她啊!是我看见的!”
所有的希望,在此刻被击的支离破碎!让她的情绪瞬间失控,她的手攥住一块石头,像是要把石头捏碎,是全身都在颤抖!
稚嫩的童音,天真的面容,却发出了魔鬼的声音。
小男孩先是诧异的看着她,然后迸发出了喜悦的兴奋,大声叫喊:“我找到她啦,biubiu……我找到她啦,biubiu……”
“娃子,有出息,以后当个丨警丨察,肯定有前途的。”拄着拐杖的老头走了过来,示意身边的个人将她从藏身之所拖出来。
这一段的画面,最为清晰,
它脱离了原本黑蒙蒙的模糊,或许,这是死者死前记忆最深的画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