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难形容走在这条路上的感觉,仿佛四周的一切,都是浑浑噩噩的,自己则是个重度发烧的患者。
这不是马路中间,完全是一个陌生的世界。我站起身,情不自禁的加入了人流。路很幽长,很孤独,很寂寞,
可回顾左右,却没有看到自己的“尸体”,而且我的伤口似乎也已经不流血了。
这里是阴间吗?
好心人不在管我,然后随着人流继续往前走。
这些花,我从来没有见过,但很奇怪,我却认识,是彼岸花!
彼岸花分为红色、白色、黄色三种,传说,红色彼岸花盛开于地狱,白色彼岸花绽放于天堂。
路两边的彼岸花都是红色,我这是走在通往地狱的路上,彼岸花,恶魔的温柔。
我要下地狱了!
可是我却没有一丝惊慌和彷徨,仿佛有某种力量剥夺了我的感情宣泄。
咿呀……
清冷的小调自远处传来。
我扭过头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看见远处走来一朵朵的鲜红,而周围其他人对此都熟视无睹,继续麻木地踮着脚尖往前走去。
等那一朵朵鲜红走近了,我看发现那一朵朵鲜红是一把把纸伞,每个伞的下都有一个女人。她们排着一条队伍,撑着纸伞,婀娜走来。
她们身材高挑,体态丰腴,全都穿着红色的旗袍,走动间,大腿的肉色不时露出,隐约的魅惑,让人心悸。
女人们盘着发髻,没有一丝凌乱,甚至连她们的步履,都整整齐齐,仿佛世间最优秀的歌舞团。
她们终于来到了我的身边,从我身边走过时,却没人注意到我,或者说,让她们根本不屑于注意到我,毕竟在这里,像我这样的人很多。
当最后一个女人从我身边经过时,她突然侧头看我了一眼,女人的眼眸中,有几只肉蛆正在扭动,鼻孔里则有爬虫的尾端在摇摆……
地狱和天堂只有一线之隔,没想到,美丽和丑陋也只存在于回眸之间。
女人看着我,我也在看着她。目光短暂交汇,女人回头继续往前走,她身段摇曳,背影袅袅,旗袍的紧致,将其秀美的身材勾勒得淋漓尽致。
“你们要去哪里?”
我下意识地跟上她们的队伍,而小径上木讷行走的人,却没有一个看向这里,他们不会思考,也没有感知,而我仿佛是其中的异类。
一行女人,步步生烟,一直在往前走,呢喃哼调,似凄似冰。让原本压抑的环境,因为她们的出现,变得更加萧索……
阴间,原来是这个样子!
我跟在她们身后,继续往前走着,然后,看到她们一个一个地走入了前面的水潭里。
水潭不大,宛如镜面,她们的进入,打破了水面的平静,泛起了一层层涟漪。她们不做任何停留的前行,很快最前面的几个女人连头已经没入了水中,后面的女人也在继续跟着。
我走到了水潭边,没有跟着一起下去,只是站在边上看着。
潭水中央有一双女人的手浮出水面,那一双十指如葱的手涂着红指甲。两只手翩翩起舞,如梦似幻,让人的视线瞬间被其吸引,再也无法挪开。
缓缓地,水潭中的女人也浮出了水面。
那是一个没有脸的女人,可即使没有脸也不影响她的美丽,她的腰部以下还在水中,似乎在水下蹬着什么东西。浓密而漆黑的长发如瀑布般垂到了水中。
什么意思?让我跟上它?
忽然,猫鬼转身向远处跑去,它跑了几步又停下回头看我,又跑了几步,再次停下看我。
猫是魔鬼的宠物,水潭中的女人是魔鬼?
是猫鬼!
霎那间,我的意识恢复了清醒,然后回顾四周寻找声音的来源,结果却看到在彼岸花的花丛中,赫然蹲着一只黑猫。
“醒醒……,安子,快醒醒,你不能死……”耳边似乎传来了大眼的呼唤声。
女人依然还在向我招手:“来,来陪我……”
但是,我却没由来的意识到了危险,我想赶紧离开这里,但水中的女人,似乎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魔力,让我情不自禁的想靠近。
她声音,甜甜的,糯糯的,清脆悦耳,迷人神志。
女人向我招手:“你,来……”
我看向潭水中没有脸的女人,女人还在向我招手,她乌黑浓密的头发飘散开来,缕缕青丝浮在半空,突然犹如箭矢般向我射来。
我拔腿便跑,跟着那只黑色的猫鬼。猫鬼要偷我的心脏,它怎么会看着我死亡,它是来引我回去的,回到温暖的阳间。
这里太冷了!
我越跑越快,黄泉路,彼岸花,还有那些木讷行人,似乎正在离我原来越远,前面是一片白光,我无师自通的知道,那是通往生的门。
身后传来女人歇斯底里的尖叫,她好像是在叫我回去,也好像是在宣泄着无尽愤怒。
白光终于近在眼前,我没做任何犹豫,然后一头撞了进去。
在白色的世界中,恍惚间我似乎听到了有人说话。
“大夫,我朋友怎么样了?”
是大眼的声音。
我回来了,我终于回来了,重回阳世的喜悦,让我想哭。
“病人的情况不是很好,后背的创伤很严重,而且失血过多,我们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维系住了他的生命体征,但是……”
前面说的都是废话,只有但是后面的才是要表达的。
接着,在那道缝隙中,我看到了大眼那张可爱的脸。
“大夫,大夫,我朋友眼睛动了!”大眼惊喜的喊了起来。
忽然,眼前一道亮眼的光芒划过,像是锋利的猫爪子挥舞下去的反光,紧接着,白色的世界被豁开了一道缝,通过那道缝我看到了几个身影。
重回阳世的喜悦瞬间荡然无存,我要被永远困在这个白色的世界中了吗?
我要变成植物人了?
医生没有说话,估计是在点头。
“永远醒不来?变成植物人吗?”
“凶器上涂了精神麻痹类的药剂,具体是什么我们还没分析出来,可药剂已经进入病人体内,按照现在的这个情况,如果一切万幸的话,病人可能在一两天内就苏醒,如果不幸的话,可能就永远醒不来了。”
“但是?但是什么?你必须要救活我的朋友,必须!”
大眼闪到一旁,有个穿白大褂的人,用小手电筒从缝隙里照进光来,惊叹的说:“不可思议,真是不可思议。”
大夫的话音刚落,前所未有的疲惫感瞬间袭来,我太累了,只想好好的睡一觉。
这一觉我不知道睡了多长,睁开眼就看到了一个女护士。她告诉我自己昏迷了三天,这期间有很多人来看过我。她还告诉我,说我后背上的伤很重,差一点就伤到了内脏,也是我命大才捡回了一条命。
除了医院否认护士,第一来看我的人不是大眼,而是邓飞。
邓飞是以刑警队长的身份来看我的,除了给我做笔录,还告诉我,凶手的名字叫谭思明,是满江市文工团的团长,三年前就退休了。报复我那天晚上,他劫持了一辆出租车,根据凶器上的指纹,可以断定是他杀了司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