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眼说:“老爷子，那你给我们说说红卫兵的事吧。”

方老爷子微抬起头，眯着眼看向天边的云彩，似乎在回忆遥远的过去，我和大眼怕打断他的思绪，也不敢吭声，过了半晌，方老爷子开始讲述起他自己的亲身经历:

事情发生在1968年春天，在一个雾蒙蒙地早晨，方老爷子像往常一样扛着锄头下地，准备播下一年的希望。

七八辆绿色的大卡车从县城的方向开了过来，车上坐满了人，那些人有男有女，岁数不大，都是学生模样，胳膊上还绑着红色的布条。他们自称是主·席的战士，革命的排头兵。

卡车停下，车上的人就如潮水一样涌了下来，他们手中拿着铁锹，镐把子，铁锤……等等开山挖掘的工具。

在一个领头的人大声宣讲完毛主·席语录后，上百号人就一窝蜂的冲进了胎儿渠外围的一个山沟里，热火朝天的干起了革命事业。

他们一待就是十多天，这期间守陵村的几个村民感到好奇，想去看看这群学生在干什么，结果被捉住，以国民党特务企图窥探国家机密为由，当场用镐把子砸烂了脑袋。

十多天后的半夜，山沟里中突然传出了雷鸣般的欢呼声，第二天一早那群学生就坐着卡车，向县城的方向开去，只留下了几个人看守。

大概在一个星期后的晚上，开来了一辆大卡车，车厢上盖着绿色的帆布，也不知道里面装的什么。趁着夜色，那群学生就把车上的东西往山沟里搬。

那时，所有人还不知道山沟里发生了什么，因为之前有人被当成特务活活打死的事，再也没人敢去看。

从此以后，每间隔两三天就会有卡车趁着夜色开来，将车上的东西搬进山沟里。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了夏天才停止。

一场暴雨下了三天三夜，天地白茫茫的一片，但在山沟中却除了雨声，还有惊天动的呐喊声，惊叫声，欢呼声……一场上百人的械斗正在上演着。

那场上百人的械斗方老爷子当然没看见，但山沟中传来的撕心裂肺的叫喊声却听的真真切切。

雨过天晴的早晨，湿漉漉地空气中除了血腥味还有着尸体腐烂的恶臭。

此时，山沟附近的村民们在也按耐不住心中的好奇，成群结队的去山沟里看发生了什么，结果看到山沟里横七竖八的躺满了尸体，犹如丰收时节田里放倒的谷子，数都数不清。

村民立刻上报，当天下午就有军队开进了山沟，在清理尸体的时候发现了一个地洞，地洞里填满了高度腐烂，因为无法清理地洞的尸体，那些参与械斗的死者也都扔进了洞里，然后掩埋了起来。

也就在这时，人们才知道，那群学生模样的人在山沟里挖了一个巨大的洞，然后将一车一车的尸体运来，扔到了洞中。

那场械斗是学生兵的敌对派发现了山沟的秘密，然后趁着雨夜来偷袭的。地洞里的尸体，全是运动中枉死的人。

这些消息当然是封锁的，所有至于那些尸体是从什么地方来的，那些参与械斗的又都是些什么人，没有人知道，也没有人敢打听，因为在那个年代，这属于窃取国家机密，随时都可能被处决。

方老爷子讲完，立刻长长地吁了口气，似乎自己又重新经历了一遍整个事件一样。

我给方老爷子一支烟，问:“那些运来的尸体会不会是被批斗致死的人？我听说文丨革丨时被整死的人不少，带着大尖帽子游街几乎到处都是，谁见了只要高喊两句口号，上去就打，打死都不用偿命。”

“在那个年代，死的人太多了，打死的，饿死的，迫害致死的。很多事情都无法想象，待嫁的大姑娘为了一口吃的，就可以和人睡觉，你每天几乎都能听到有人死去的消息……那种日子你们这一代是无法想象的。”方老爷子喃喃地说。

我愣了半晌，心中感叹，活在那样的年代真是件不幸的事情。

按方老爷子所说，死人洞中的骸骨除了当年参与械斗的，还有些其他死难者，不过参与械斗的多数是红卫兵，又是最后被填进坑里的，所以从死人洞中挖出来的头盖骨是红卫兵的。

这倒是正好能和依霸拍婴中出现革命小将能对上。

至于，之前被掩埋的洞为什么现在又出现，则是洞中尸体腐烂后体积变小，造成的沉陷，也就成了今天人们口中的死人洞。

接下来，方老爷子又讲了一些农村中闹文丨革丨的事，但基本上都和死人洞没关系。

大眼问方老爷子有没有和死人洞相关的灵异事件。老老爷子说有，但都很简单过程，进去的人就出不来。

有进无出没什么离奇可言，但却足以证明守陵村西边的山沟是多么凶险。

我不由的一呆，知道的越多活的越不长久，这是什么理论？

方老爷子回头看我们，说:“我还想多活几年，这人呐知道的事越多，活的越不长久。而且我活了这么大岁数，好奇心早就没了。”

方老爷子点点头，起身往院里走。我不禁好奇，忙问:“方老爷子，你怎么不问我们是什么人，去死人洞做什么？”

“是。”

“想去死人洞？”

大眼说:“老爷子你火眼金睛，我们的确不是记者。”

“记者采访都拿着个小本本做笔记，可你们只听不记，一看就不是记者，至少不是专业的记者。”

大眼笑着问:“老爷子，你为什么这么说？”

时间过的很快，和方老爷子一直聊到了日落西山，我们才和方老爷子告别，就在我们准备起身离开时，方老爷子突然问:“你们不是记者吧？”

大眼问:“那你有没有忠告对我们说？”

“忠告很简答，就是别去。”

看着方老爷子进了屋子，我和大眼开始往村外走。走到村口，我问:“我们现在去死人洞吗？”

大眼看了下天色，说:“今天有点晚了，明天再说。我们去省城住一晚，明天一早再过来。”

我看了下时间，已经五点多。太阳落山时正是阴气上升的时候，死人洞所在的山沟是大凶之地，现在去确实不合适。

将车启动开始往往省城走，大眼说:“听方老爷的话，死人洞的形成和守陵村没多大的关系，倒是守陵村的消失可能是死人洞造成的。”

我点头说:“年烧毁守陵村的肯定是那些枉死的红卫兵干的。”

大眼摇头说:“也不一定。常年生活在阴气重的地方会影响人的心智，做出很多疯狂的事，比如放羊老头对把羊当成泄欲的工具就是最好的例子。”

我若有所思，正常人的确不会有放羊老头那样的行为，看来瓦子沟也受到了死人洞阴气波的及，说不准村里人虐气重都和死人洞有关。

闲言少叙，在省城住了一晚，第二天一早我和大眼就赶往了守陵村西边的山沟。

山沟距离守陵村大约七八里。如前说述，守陵村离山很近，在山那边就是胎儿渠，而死人洞所在的山沟正在山脚下。

说是山沟其实更像是山脚下一条干涸的水渠，一边是连绵的山脉，一边满是荆棘丛生的堤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