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只要能弥补对老乔的愧疚也值了。毕竟我已经对张灵的失踪有很大的愧疚了，如果老乔在出事，让我一下背负着两个人的愧疚，估计这辈子都会觉得不安。

最后我和大眼商量决定，大眼主要盯白天，我主要负责盯晚上，前两天基本没什么，上午我盯到大眼来店里，我就回家睡觉，等闭店的时候我在去店里换大眼。晚上，我就和郭苗和牛彭彭聊天，玩会牌，等他们睡觉了，自己就在办公室玩手机玩游戏，到点了在到供奉间换香。

牛彭彭和郭苗对我们的行为个很感兴趣，我和大眼解释说是在祈福求财神，保佑店里生意兴隆。他们便不再追问。

原本以为七天时间就会这样波澜不惊的过去，可到了第三天，我开始感到身体有些不适，每次换香我会提前几分钟到供奉间，看着香烧完再换，可在等香燃尽的几分钟我耳朵里像有几千只苍蝇嗡嗡直响。

但只要从供奉间出来，不适的感觉立刻消失。

开始我以为是封口香炉中恶灵的原因，也没当回事。可在第四天变得更加严重了，一进供奉间不但耳朵嗡嗡响，脑壳也像被锤子敲一样疼。

等第二天大眼来到店里，我问他换香时有没有耳鸣头痛的情况，大眼说没有。我忙把自己的症状说了一遍。

大眼给我检查了一遍，然后疑惑的说:“没问题啊，你是不是太紧张了？或者你是对我特制的香，气味过敏？要不剩下的两天我来吧。”

两天还有四十八个小时，都让大眼盯着也不现实，我说:“算了吧，我在坚持坚持，应该问题不大。”

当晚我也没回家，直接在牛彭彭的房间对付了一宿。

一觉醒来，天色已经黑了，三角镇的店铺大部分都已经关门。

大眼从外面买回来了几个硬菜和一箱啤酒，四个人饭吃到一半，大眼接到了赵丽丽打来的电话，然后重色轻友乐颠颠的走了。

吃完饭手机的闹铃响了，到了换香的时间。走到供奉间门口往里面看了眼，见香还要有十几分钟才能燃尽，想到一进供奉间就头疼，我也没着急进去，而是回到了办公室抽烟。

抽完一支烟，又磨蹭了几分钟才返回供奉间换香。

进了供奉间不到一分钟，那种不适的感觉又袭遍全身，我的头就像是大夏天戴了个棉帽子又懵又沉，而且之前的嗡嗡声中还夹杂着别的声音，可具体是什么声音却分不清，而且越想分清楚，脑仁就越砰砰地疼。

我回头看去，发现是马利昂站在佛牌店门口正在向我招手，他说:“陈老弟，今天又在店里住啊。”

沿着街边一路走下去，没走多久突然听到有人喊我。

为了避免牛彭彭继续追问，我忙快步下楼，走出店外深吸一口气，春风拂面立刻觉得脑袋清醒了很多。

“真没事，可能是酒喝的有点不对付。”

“你真没事吗？看你脸色不太好啊。”

“没事。”顺手将供奉间的房门上锁，我又说:“我出去走走。”

我不敢在供奉间多停留，忙给张天师换完香拜了两下，逃似的走出了房间。出了供奉间，正好碰到了牛彭彭，他问:“姐夫，你怎么了？”

自从上次大眼说，老乔的事马利昂属于能救不救后，我对他的印象就更差了。自己在店里住了五天，晚上又不出来，他竟然知道我最近在店里住，难道这就是人们常说的“人奸眼毒”，没事老是盯着别人看事情？

虽然对马利昂没好感，我在经营殡仪店这段时间人也圆滑了不少，虽然还做不到厌藏于心，但打哈哈还是不成问题的。

“是呀，马大哥你还不关门？”

马利昂说:“佛牌店不同于做白事生意，晚上也会有客人。要不要来我这坐会儿？”

我心说三角镇都是做白事生意的，晚上即使有遛弯的也没人来这里，不过他既然邀请我，那也不妨过去坐坐，反正自己轧马路也是散心。

进了佛牌店，马利昂很讲究的煮上了一壶茶，最近这几天因为要熬夜，每天我也会喝茶，不过都是几块钱的茶沫子，和马利昂的茶自然没法比。

我端起小茶碗品了一口，由衷的说:“好茶。”

“陈老弟要是喜欢，我一会给你包点。这是洞庭湖的特一级碧螺春。特一级碧螺春品质最为上乘，一般都是每年4月20日后采摘，只取一牙一叶，叶形卷如雀舌，所以也被称为雀舌。”

“不用，不用。我这人不懂茶，喝好茶也是糟蹋。”

“喝杯好茶，交三两好友。我送茶可是分人的。”

上次送我佛牌，这次要送我好茶。是无事想殷勤非奸即盗？还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马利昂打量了我几眼，说:“陈老弟的气色可不大好，最近可要多注意休息啊。”

原以为马利昂听了我的话会很局促或者尴尬，没想到他却一点也不慌乱，反而我问:“陈老弟，你说人怎么划分？”

“比如说，你之前说自己店里不买阴牌，为什么老乔买的佛牌会是阴牌。”

马利昂问:“你想让我说什么？”

我说:“关于老乔的事，马大哥就没什么想说的吗？”

可马利昂只是恍然大悟的“哦”了一声，就没了下文。

“因为老乔的事。就是在你这里买了一块佛牌的老乔，他买的佛牌叫‘小锄头’。”我边说边看马利昂脸色，想看看他会是种什么反应。

“为什么熬夜？”

我讪讪地笑，说:“多谢老哥关心，最近我熬夜挺多，脸色是差了点。”

我被他问了个措手不及，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老乔继续说:“佛牌分阴牌和正牌，人分好人和坏人。可好人和坏人又是以什么为标准呢？”

“善是好人，恶是坏人。”

马利昂点头说:“从道德标准来说，你说的不错。但是善恶只是凡夫俗子看待世间，判断事物的方式，不是道的方式。一说道就会想到佛，所以佛道虽然殊途却是同归，是宗教一家。在佛的眼中‘天下皆知美之为美斯恶矣，皆知善之为善是不善矣’。所以佛是不会断论人的善恶，只会审判人的心灵。

就象《圣经》里讲的故事:一帮人抓住一个**的妇女来到耶稣面前，请耶稣来审判她，耶稣说:你们中哪一个人没有罪，就可以打她。结果所有人都慢慢散了。”

“我在说老乔的佛牌，你却给我说佛道和耶稣。马大哥，你这是在混淆视听啊。”

马利昂笑了笑，问:“看来你还是没明白我刚才话的意思。我的意思是说，佛没有道德标准，有道德标准的是人。所以人根本不存在好人和坏人。佛牌也是，根本不存在正牌和阴牌。之所以会有好人和坏人，阴牌和正牌之分，只不过是人强行给予的定义。佛牌不会害人，害人的只是人的欲望。”

以前我还不相信有人能把黑成白的，今天我算是彻底服气了，店里明明在买阴牌，他却非说佛牌没有“正牌”和“阴牌”之分，不但把阴牌害人推到人的欲望上，还他妈装的跟不食人间烟火的世外高人一样，把自己的责任撇得干干净净。

见过不要脸的，可这么不要脸的还是第一次。

“那老乔出了事来找你寻求帮助，你为什么不帮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