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浑身有些不自在，虽然孙星说的很清楚，但我还是忍住问:“你是说你上厕所，你母亲偷窥你？”

孙星立刻摇头，说:“不是偷窥，是……是她喜欢看着我，我前面说过，我无论干什么，我妈的目光总是跟着我，因为她的眼里只有我，她只有看着我才会感觉到我的存在。”

“那你不觉得别扭吗？”

“开始我没有，但我现在长大了，有了自己的隐私，特别是上厕所的时候。所以她突然从门缝里看我，让我觉得很难接受，当时我喊了她一声，然后她就走了。等我上完厕所，她已经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房门开着，像平时一样看着我。”

“你没有质问或者责备她？”

“有。我问她为什么在卫生间外看我，她说没有。当然我知道她在说谎，因为家里只有我们两个人，可是她不承认我也没有办法，所以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大眼问:“你母亲总看着你，你不觉得别扭吗？”

“可能是我从小已经习惯了她看着我，并没觉得别扭，但自从这件事后，我心里就有了抵触。”

我问:“那后来是不是又发生了类似的事，所以你觉得你母亲是撞邪了？”

大眼笑着说:“依我看，不是撞邪，是她母亲有心……”

孙星咽了口吐沫，说:“后来的确是发生了类似的事，一次我晚上睡觉，半夜醒来想喝水，从床上坐了起来，结果发现卧室的门没有关好，在门缝后面我又看到了我妈的眼睛。这是真的，因为我家楼下临近街边，街边又路灯，我房间里的窗帘也不厚，所以灯光能照进来，我绝对不会看错。而且我睡觉的时候，我妈还还在门外转悠，形迹很可疑。”

大眼吸了口烟，说:“行，行，让他说。”

我知道大眼要说什么，立刻打断了他，因为我怕他说出来，会让孙星很难堪，说:“大眼，我们先不要发表自己的看法，让孙星自己说。”

不舒服的感觉再次袭遍了我的全身，我干咳了一声，说:“当时你吓坏了吧？”

孙星有些激动，双手抓紧了裤子，说:“是的。我当时吓的不敢动，一直看着门缝里的眼睛，门缝里的眼睛也一直看着我，默默地，专注的，眨都不眨的盯着我，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我才发出了一声尖叫，然后冲了出去。但我妈已经不再外面了，她回了自己的房间，而且我还听到了她回屋的关门声。”

“你有没有找你母亲问她为什么这么做？”

“当天晚上没有，我就在自己的房间坐了一个晚上，第二天早上我才问她。当时她已经像平常一样做好了早饭，正坐在餐桌前看着我。我问她为什么半夜要那样做，但是她又撒谎了。

她是我妈，既然她不承认，我也没办法。你知道的，我和我妈从小相依为命，我也不想让她太难堪。不过从此以后，为了防止类似的事情发生，我上厕所，睡觉都会把门反锁，这样做我只是想告诉她，我已经长大了，需要有自己的私人空间，即使她很爱我，也不能侵犯我的隐私。

从此以后的十几天内，我和我妈相处的都很平静，她一如既往的送我到小区外上学，然后又一如既往的在送我上车的地方等我回来，看着我走，看着我回，每天也都会给我做好吃的，尽着她做母亲的义务。”

大眼将烟头掐灭在烟灰缸里，说:“你没拒绝她送你上学，等你放学的行为吗？”

王星说:“没有，因为我已经习惯了，而且我也很享受她这样做。可能正是我没及时拒绝，所以才发生了下面更可怕的事。

一天晚上我正在睡觉，不知道是做了噩梦，还是怎么回事，突然间就醒了过来，环视房间，然后余光在书桌边的墙面上发现了一个洞，当时我不知道是洞，还以为是虫子。

我不想下床也没理会，因为睡不着，所以会看看那只虫子，但越看越觉得不像虫子，因为虫子都会动的，但那只虫子却一动不动。于是，我才下床去看，结果发现根本不是虫子，而是一个洞。洞不大，只有手指那么粗。

我和我妈的房间只隔着一面墙，加上她曾经不止一次的从门缝里看我，所以我立刻想到是她在墙上打了个洞，又在看我。为了确定我的判断，我往低头往洞里一看，果然看到了一只眼睛，虽然光线不好，但我确定那是一只眼睛，我妈的眼睛。

我当时都吓瘫了，半天说不出话来，在往洞里看，眼睛已经不见了。你们能理解我心中当时的愤怒吗？”

我和大眼同时点头，我甚至都觉此时在房间的某个角落，正有双眼睛在默默地盯着我们看。

让人浑身不自在。

孙星继续说:“我当时气疯了，打开卧室门冲进了我妈的房间，我质问她为什么这么做，为什么要在墙上打洞监视我。我妈一脸的茫然，表现的很无辜，还说那个洞是装修之前就有的。这是多么苍白的狡辩，我在自己的房间住了十多年，以前从没有发现过那个洞。我和她吵了很久，可是她就是不承认。你们说我能怎么办？”

大眼沉吟着说:“也许你该带着你母亲去医院，看看心理医生，不应该找我们。”

“是的，大吵大闹过后，我冷静下来后，也曾经心平气和的这样建议过她。可她不去，而且还表现的很悲伤，我是她的儿子，她是我妈，我能怎么办？但是接下来的事却证明她不是心理问题，而是撞邪了。”

“你说。”

“第二天我照常去上学，回来后就把洞堵上了，用石子，木头堵的结结实实，怕不保险我还把整个书桌挪了下位置，这样她即使把洞重新挖开，也不会看到我。那天晚上我也没睡踏实，总是半夜起来往墙上看，一直到后半夜我才睡过去，原以为第二天也会像第一天那样安稳的度过，可到了半夜我起来检查时，发现墙上又多了一个新洞。于是，我又和我妈吵了一架，可她依然不承认，你们能理解事实就在眼前，对方却死不承认的感觉吗？”

我和大眼同时说:“能理解。会很愤怒。”

孙星点头说:“是的，我很愤怒。但更令我愤怒的是，在我把第二个洞也堵上后，第三个洞很快就会出现，第三个洞堵上，第四个洞又会出现，第五个，第六个，第七个……总之，只要我堵上一个洞，墙上会立刻出现一个新洞，而洞的后面就是我妈的眼睛。我气疯了，我真的气疯了，直到墙上出现第二十一个洞时，我彻底爆发了，委屈，不满，恐惧，气愤像火山一样爆发了。

那天晚上当我妈的眼睛再一次出现在新挖开的洞后面时，我用提前准备好的铁钎子扎了过去，我也不知道扎了多少下，我也没有听到我妈痛苦的叫声，但是从洞里流出的血，却顺着白色墙面一直流到地上……”

我心有余悸的问:“你杀了你母亲？”

孙星抓住裤子的手不停的松开合上，眼睛中闪着骇人凶光，我从没想到过人的眼神也会如此令人惊骇，他剧烈的喘着气，带动的身子都一高一低的起伏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