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过棺材盒,底部还有用油漆覆盖的不干胶贴,用指甲将不干胶贴上的油漆刮掉,不干胶贴上还能看到字迹,虽然不清楚但勉强能看清。
马山河,男,1956年9月19日—2015年9月18日……
不用说,骨灰盒的原主人叫马山河。我抬头看牛鹏,发现他眼圈发黑,面色发暗,猜他应该是受到了骨灰盒阴灵的影响。虽然我是恨铁不成钢,可我也不能撒手不管。
我又叹了口气,然后给大眼打电话,问他在什么地方,什么时候能回来。大眼那边很乱,听起来像是在医院。他说要到晚上才能回来,问我什么事。这种事在电话里不好说,我只好和他说了下关于陆远东和闫静的事。
打完电话,见已经快到四点了。我让牛鹏把骨灰盒收好,然后开车赶往了陆长远儿子奔奔的小学。
牛棚的事暂且不急,可陆长远的事必须要抓紧,因为这是生意。
奔奔放学是闫静开车亲自来接的,闫静本人要比照片上好看,特别是嘴,又大又饱满,涂上鲜艳的口红,用性感来形容十分贴切。只是可惜,我没有“性”只有“感”。
从闫静接孩子的过程来看,奔奔似乎对她有抵触情绪,总是别着脸不肯看她。
开车跟在闫静车后面,最终找到了她所住的小区。小区的名字叫罗马花园,不仅名字高大上,规格也非常的高。整个小区是仿欧式风格,乍眼一看每栋楼都有20多层,小区门口还有罗马柱,门口保安穿的也都是西式制服。
因为进出小区需要门卡,我只好把车停在路边上,然后开始在小区门口转悠想办法怎么混进小区。整个小区有十几栋楼,不知道她具体住什么地方,也没有多少意义。
而且即使知道了她的具体住址,我还必须制造一个看起来很自然的相遇和她搭上话,然后在慢慢切入正题。
整件事想想,都觉得自己像个特务。
“你吃什么?”闫静很不高兴的问。
签收完邮件,闫静提着两个箱子往小区走,奔奔却站在原地不动。她只好又返回来,连拉带拽的往小区里拖。奔奔缩着两条腿身子往下坠,说:“不走,不走。我吃,我吃。”
闫静的快递是一小一大两个箱子,签收的邮件放地上,奔奔就用脚踢。闫静让他别踢,好好站着,奔奔就冲她翻白眼。
“我自己找吧。”我煞有介事的翻快递小哥摆在电三轮座上的十几个包裹,同时暗暗观察闫静。四目相遇,我忙低下头继续翻邮件。
快递小哥也没看我,说:“叫什么名字?”
我心里一动,马上走了过去,对送快的小哥说:“我来拿邮件。”
在小区门口超市买了盒烟,一出门口看到闫静领着奔奔从小区里走了出来。门口有个送快递的,她来取邮件的。
奔奔抬手指向超市,说:“好吃的。”
“我没带钱,你赶紧给回家做作业,不然我……”闫静抬手做出要打人的动作。
奔奔立刻坐在地上哭了起来,喊:“奶奶,奶奶,奶奶救我啊。”
闫静脸色立变,妥协的说:“好,好,给你买。天天就知道吃,吃,吃,光见你长个子也不见长心眼!”
见闫静拉着奔奔去了超市,我忙对快递小哥说没找到自己邮件,然后跟在闫静他们后面进了超市,假装买东西。
超市的老板认识闫静和奔奔,很殷切的拿出棒棒糖给奔奔,奔奔也没客气,接过棒棒糖就往超市里面跑。
闫静也没跟着奔奔,就在柜台和超市老板聊一些听起来很亲切却没实质内容的话。没一会时间,奔奔从超市里抱出了一堆小孩爱吃的零食,有饮料,锅巴,火腿肠,饼干……
在闫静付款的时候,我发现了个有趣的现象。闫静把零食在柜台上放,边放还特意念一遍零食的名字,但她却没把零食放到老板面前,而是放到了收款台的一角。
最后十多种零食,只有两件付账。店老板把两件零食装进食品袋里递给奔奔,满脸堆笑的说:“拿好啊,可别掉了。”
奔奔似乎也没有发现自己的东西少了,接过食品袋脸上除了笑还是笑,如果他此时有鼻涕,肯定会美的冒出两个鼻涕泡。
闫静带着孩子离开超市后,我拿着一瓶可乐到柜台结账,说:“刚才那对母子可真有意思。”
此时店老板脸上已经没有了刚才的笑容,很市侩的说:“一个是后妈,一个是傻孩子,当然有意思了。”
店老板笑了笑没说话,然后找给我零钱。
接过可乐我递给他十块钱,说:“这要是让孩子亲爹知道了多不好。”
店老板用扫描枪在可乐上扫了一下,递给我说:“四块。当然是后妈,亲妈那有这么骗孩子的。本来就傻,越骗不越傻啊。”
我有些吃惊,说:“原来是后妈啊。”
出了超市,闫静已经带着奔奔进了小区,我也就回到车上。心里开始琢磨这件事,大眼说老太太的阴魂留在家里是因为老太太还没意识到自己已经死了,这当然是一种可能。可会不会还有一种可能,老太太不放心大孙子跟着后妈,而故意不离开呢?
如果是前者,只需要让老太太的阴魂意识到自己已经死了,会很好办。可要是后者就比较麻烦了,因为老太太的阴魂不想走,却硬把她赶走,那老太太还不急眼?
开上车往回走,我打电话把了解到的情况对大眼说了一遍。大眼对我的推测很认同,说如果真是老太太的阴魂担心孙子不肯离开确实比较麻烦,这就需要做两手准备了。
晚上十点多,大眼带着一脸的幸福回来。在二楼的客厅里先把闫静的事讨论完,我就把话题转到了骨灰盒上。我说:“咱们店里的骨灰盒出了点问题。”
大眼先看了眼牛鹏,然后问我:“什么问题?”
我让牛鹏去楼下拿骨灰盒,然后说:“牛鹏进的那批骨灰盒是在东火葬场外面批发部进的。属于是第二次使用。有一个骨灰盒卖不掉也扔不掉,我猜骨灰盒上是附上了死者的阴灵。”
牛鹏小跑着上了楼,很小心的放在了茶几上,立刻躲得很远,似乎骨灰盒是个随时可能爆炸的丨炸丨弹。
大眼先将骨灰盒打开,翻了个个在茶几上磕了两下,茶几上立刻出现了一层灰色的粉尘,他又看骨灰盒的底部,笑着说:“马山河,59岁,差一天不到60岁。短命鬼啊。”
“59岁也不算很短吧。”我说。
大眼将骨灰盒放在茶几上,说:“人的年龄是按天干地支来算的,一个循环正好是六十,不足六十即没活满一轮,算短命,所以才称活不到六十岁为短命鬼。你说他差一天没能活到60岁,是不是很不甘心?”
“确实有些冤。”
“差一天没活到60岁也就罢了,死了还不到一年,骨灰盒又被人给挖出来卖,你说他气不气?”他看了向牛鹏,又说:“也活该你倒霉,摊上这么件事。你还把它往垃圾堆里扔,他没找你麻烦已经算是不错了。”
我心烦的说:“别说这没用的。你就说该怎么解决吧。”
大眼想了想,说:“找块带血的卫生巾放骨灰盒里,再用红布把骨灰盒包起来,在午夜12点整选个在十字路口,浇上高度酒烧掉。如果这个办法不行,在想别的办法。”
既然大眼说了解决的方法,我就准备当天晚上动手。
带血的卫生巾是牛鹏从公共女厕所找来的。红布店里就有无需费事,又在超市里买了三瓶高度酒。烧骨灰盒的十字路口就选在了店外不远处的地段。
一切准备妥当就开始等时间。
不过令我不舒服的是大眼说他不去,他说这件事是我和牛鹏闯下的祸,烧骨灰盒损阴德,他不干这种缺德事。
我心说你坑蒙拐骗的事也没少干,现在装什么装,只是这话当着牛鹏的面说不出口。
在一想,大眼是在含沙射影的说我和牛鹏一起合伙卖二手骨灰盒,从中获利。说实话,要是我也会这么想,毕竟牛鹏是我介绍来的,又整天喊我姐夫。
我想教训他几句,刚扭头“不楞”一下又把头转了回来,同时一股凉气从脚底直接蹿到了头顶。
“姐,姐夫,我后脊梁直冷。”
牛鹏蹲在我身边,不由的往后挪,我一把拉住他的胳膊,必须让他自己亲身感受一下这种气氛,省得他以后在犯同样的错误。
卡着时间点,我用打火机把骨灰盒点着,开始火苗蓝汪汪的,等引着了红布和骨灰盒,火苗变成了蓝红色,还有一股难闻的腐朽味。
牛鹏把头一缩不在吱声,我回头看了眼身后,见大眼正站在店铺门口看着我们,心里也踏实了一些,然后把三瓶酒拧开,先把两瓶酒浇在了骨灰盒上。
我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说:“挣钱的时候你怎么不说不敢。”
快到午夜十二点,我和牛鹏提前来到了大西街的十字路口。我让牛鹏自己烧,牛鹏害怕的连连摆手,说:“姐夫,还是你来吧。我不敢。”
想到这些,我心里对牛鹏就愈发不满,牛鹏则低着头像做错了事的孩子一样坐在旁边不说话。
在我们身后站着个影子!
牛鹏发现我的异样,紧张的问:“怎么啦?”
我心里发毛,说:“没事。”见他要回头,又立刻说:“别回头!好好蹲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