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记得在三岔湾公墓咱们撞死的那只猫吗?那只是也和鬼七的猫很像。”
“可为什么那只猫和鬼七的猫那么像?”
大眼沉吟了半天,才说:“要是监视不该暴露才对。”
街上传来了几声狗叫,那只黑猫立刻逃得无影无踪。
猫怕狗!
忽然,我想到了进黄家庄时,村口大黄狗对我们狂吠的情景,当时会不会有猫鬼跟着我们,所以它才会对着我们狂叫不止?
整个晚上,我都没能睡好,一直处在半睡半醒之间,总觉得窗外站满了被扒了脸皮的女人在集体哭泣,恳求我救救她们。
直到外面的泛起了鱼白,我才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一觉醒来,已经到了上午十点多,大眼也没在。我穿上衣服出了房间,见胖婶儿媳妇正在洗衣服。
她抬头看了我一眼,面带笑容的对我打招呼:“你醒了。”
“嗯,我同事呢?”
“他一早出门了,说出去转转。”
我“哦”了一声,走到水池洗脸,胖婶儿媳妇起身进屋,给我拿出香皂,毛巾,还有一把崭新的牙刷。
“谢谢,嫂子。”我忙说。
“不用谢。你昨晚真见到猫了?”
“真的,那只黑猫……”我本想说黑猫变成了她的样子,可又怕引起歧义便改口说:“很吓人。”
我故作惊讶,说:“那岂不是比温州人还会做生意。”
她叹了口气,说:“黄家庄的男人在外面都是做买卖,而且只有赚多赚少之分,却从没赔钱的,有钱就不怕娶不到媳妇。”
“这都什么年代了,也太封建了吧。如果都是这样,谁还敢嫁到黄家庄做媳妇。”我挤上牙膏开始刷牙,同时偷看她的脸色。
“族里有规定,女人必须留在家,不准外出抛头露面。”
我心里发毛,可嘴上却说:“我不信这个。对了嫂子,我见黄家庄的女人都在家里留守,为什么不跟丈夫一起出去打工做生意?”
她咬着嘴唇说:“如果真有猫进了黄家庄,猫找到谁,谁就会倒霉。”可能是怕我不明白,她又补充说:“那猫身上有不干净的东西,所以我劝你赶紧走,然后找个庙拜拜。”
我吸了口凉气,问:“如果有猫进黄家庄会怎么样?”
“我们庄里有条大黄狗,专门在庄口看猫,只要有猫靠近黄家庄都会被它咬死,所以黄家庄从来没有猫进来过。”
“为什么?”
“黄家庄没有猫,而且从来也没进过猫。”
“为什么?”
她沉吟了片刻,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说:“兄弟,我劝你们赶紧离开黄家庄。”
见她脸色有异欲言又止,我问:“嫂子,你有事?”
“这与会不会做生意没关系,主要是有祖宗保佑。”
“黄家的祖宗这么灵?”
“嗯,只要遵守族规,祖宗都会保佑。”
我呆了呆,问:“那要是不遵守族规呢?”
她饶有深意的看了我一眼,说:“不遵守族规都会很惨,轻者残废,重者丧命,而且死后不能进祠堂。”
咣当!
大门突然被人推开,大眼气喘吁吁的跑进院子,说:“安,安子,不好了……”
我带着满嘴牙膏沫被大眼拖出了胖婶家,径直往东祠堂方向跑去,大眼边跑边对我说,黄家庄的大黄狗死了,而且是死在了我的车上。
出了胡同口,老远就看到汽车被人围得水泄不通,扒开人群,挤进去后,我不禁吓呆了。
那条凶悍的大黄狗死在了车顶上,车体上到处都是血迹,血渍已经凝结,地上除了一块一块的血迹,还有一捋捋的带血的狗毛。
每个人看我们的眼神都充满了异样,黄海也在人群里,他走上前将大黄狗的尸体从车顶拉下来。
咚!
尸体落在地上,砸起了一团尘土。
想到胖婶可能是要去给族长汇报昨天晚上的事,我立刻叫住她,说:“胖婶,你要去哪里?”
我留下大眼和黄海解释,扒开人群跟上了胖婶,穿过两个胡同,我发现胖婶并不是往自己家走,而是走向了族长家。
就在这时,从围观的人群里我看到了胖婶,和她眼神对上,她立刻移开目光,然后慌慌张张的挤出了人群。
大眼装傻说:“黄伯,我们也不知道啊。”
他的意思很明显,这件事与我们有关,不然大黄狗怎么会偏偏死在我们车上,而且我知道黄海的想法也是现场所有黄家庄人的想法。
黄海走到过来,质问:“这是怎么回事?”
大眼点头,说:“是猫抓的。一定就是昨天晚上那只大黑猫。”
我吸了一口气:“猫!”
那样细、长、深的抓痕,决不会是大的猛兽抓出来的。一看到这样的抓痕,我自然而然联想到了猫的利爪!
大黄狗遍体是血,全身几乎已没有完好的地方,全身都被抓破,抓痕又细又长,而且入肉极深,有的甚至抓裂到见骨!
胖婶回头看了我一眼,没有停步,反而走的更快了,我忙追上胖婶,将她拦在族长院门外,问:“胖婶,你做什么?”
胖婶对我有些忌惮,连退了好几步,说:“你们是把灾难招进了黄家庄,我要去告诉族长。”
如前所述,从胖婶的言谈举止中,可以感觉到她是族长坚定的拥护者,我忙问:“我们招什么灾难?”
“猫,你们把猫招进了庄里。”
她绕开我想走过去,我横跨一步继续拦着她,问:“你把话说清楚。”
“这是做什么?”身后传来一声质问。
我回头一看,发现族长站在台阶上。胖婶像看到了做主的,小跑着到了族长身边,说:“族长,他们把灾难招进了庄里。大黄狗被猫抓死了。”
因为族长站在台阶上,我看他需要仰视,不知道是不是角度的问题,我感觉他的身形特别高大,以至于让我有种前所未有的压迫感。
我下意识的退了两步,压迫感才淡了一些。族长面无表情的看着我,眼神中透着厌恶,他说:“你们立刻离开黄家庄。”
我装着胆子问:“族长,为什么?”
族长的白衣服在阳光下有些刺眼,他说:“黄家庄不欢迎你们。”
我据理力争,“我们是市政府的人,是来黄家庄工作的,你无权让我们离开。”
此时,我那有心思猜这个,说大眼你不要卖关子,有话快说。
大眼露出金黄的大门牙,说:“今天早上我在庄里转了圈,向村民打听了族长的情况。你猜他们说啥?”
“族长真有问题?”我问。
大眼呆了呆,说:“事情果然出在他身上。走,去会会他。”
“我刚才见族长了,他让咱们离开,我觉得他像鬼,让人害怕。”
“你怎么了?脸色这么差?”
转过两个路口,我和人撞了个满怀,吓得我差点叫出声来。定睛一看,原来是大眼。
一种诡异的感觉瞬间袭遍全身,于是,我立刻转身逃似的离开,走出老远,依然能清晰的感到族长刀子似的眼神在盯着我。
族长眼神突然变得犀利,所射出来的光芒,让我觉得自己面对着的不是一个老者,而是一头猛虎。我被他看的脊背生寒,想再重申自己的立场,可喉咙里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说不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