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得浑身发冷,说:“执行族法,不该在黄氏宗祠执行吗?为什么要在西祠堂?”
“因为赵红玉不能进祖宗祠堂就是生活不检点,所以西祠堂也是破鞋的代名词,西祠堂没关以前,只要是族里的女人偷汉,都会被拉到西祠堂扒脸皮,自从西祠堂建成以后,死在里面不守妇道的人没有一百也有八十。”
胖婶的儿媳妇插嘴说:“这一点都不公平,男的在外面养女人不受惩罚,女的却要受这种惨无人性的族法。”
胖婶脸色一沉说:“你知道啥,自古以来男人三妻四妾,女人要三从四德,这是古训。”
“现在都什么年代,提倡男女平等了。”
“不管什么年代,既然是祖宗留下来的规矩,就要遵守。我警告你,你要是不守妇道,我就让族长把西祠堂的门打开,扒了你的脸皮,然后我派出所给你偿命。”
胖婶儿媳妇听了,瞪着眼睛,摔摔打打的进了屋子。
胖婶自豪地说:“我们黄家庄有祖宗保护着,没事。不过外人和心里不敬祖宗的人晚上去那边,总会碰到不干净的东西。前两年村里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来了个算卦的,也沒和族里打招呼,私自在庄里住了一晚上,结果第二天发现时头扎在草垛里,人疯了。庄里有个傻子知道么?”
“恩。”我和大眼同时点头。
“你是说闹鬼吗?”
大眼舔了舔嘴唇,问:“胖婶,老远看西祠堂我都觉得阴森森,西祠堂死过那么多人一定不太平吧。”
我和大眼面面相觑,一时不知道说什么。没想到黄家庄的人思想老旧男尊女卑的观念这么重,女人嫁到黄家庄可真是悲剧。
我和大眼问,是不是光着膀子穿红西服,总伸展着手指头的傻子。
胖婶说:“他就是那算卦的疯子,疯了以后怎么赶都不走,族长见他可怜,就让他留了下来,每天靠吃百家饭活着。他就是被西祠堂里那些没脸皮的女鬼给缠住了。给吓疯的。”
在胖婶家看不到西祠堂,可我还是情不自禁的扭头往西祠堂方向看,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总觉得西祠堂上面的天比其它地方黑,像天上盘踞着一团黑压压的怨气一样。
在胖婶家吃了晚饭,已经七点多。我先给了胖婶一百块钱食宿费,然后打着走访上丨访丨户的旗号出胖婶家。
临出家门,胖婶还叮嘱我和大眼一定要十点回来,因为过了十点她家就要锁门了。
晚上的黄家庄街上有很多人,小孩子们吵闹着相互追逐,上了岁数的聚成一拨闲聊,年轻的留守妇女们又是一拨。
我和大眼走在街上,再次感受到了人们异样的目光,特别是那些中年妇女和小媳妇的眼神,都恨不得吃了我,让我如芒在背。
我低声问大眼,“她们看我的眼神怎么都像恶鬼一样?我都觉得瘆得慌。”
大眼露出金黄的大板牙嘿嘿地笑,说:“她们馋啊。”
“馋?”我吃惊的问。
大眼继续坏笑,说:“如果一年不让你吃肉,你看到肉你馋不馋?”
“你啥意思?”
到了黄家庄的新区,明显感觉到了冷清,虽然家家户户亮着灯,可街上却看不到人影,和村里的热闹相比宛如两个世界。
我吸了口气,顿时有种羊进了狼窝的感觉,脚步也不由的快了一些。
大眼贴着我耳朵说:“那些人都是正值当年人·妻,一年都见不了几次家里的男人,她们见到你,还不把你当成小鲜肉,恨不得吃了你。她们寂寞呀。”
西祠堂在惨淡的月光下显得更加阴沉,转过一条胡同,在一个十字路口的灯光下,聚着五个男人,仔细一看黄瘸子也在其中。
我和大眼忙走过去打招呼,闲聊了几句,发现五个人正是以黄瘸子为首的上丨访丨户,他们聚在一起正在筹划下一次的上丨访丨时间。
黄瘸子把我们身份一说出来,明显能感到其他四人对我们的不友善。可我们也只能继续扮演市民政局工作人员的身份,接受他们对各级政府部门不作为,懒政,互相推诿,官官相护的指责,同时还要忍受一些夹枪带棒的人身攻击。
我和大眼只好脸上挂着弱智般的笑容,尽职尽责的虚心听取意见和批评。
这种煎熬一直持续到了九点多才结束,等看着他们都各自回家后,我才长出了口气,由衷的感慨拦截上丨访丨工作的不易。
大眼擦了擦额头上汗,说:“可他娘的散了。”见四下没人,他看了下时间,说:“趁还有点时间,咱们去西祠堂看看。”
踏着一路惨淡的月色,我们来到了专门为赵红玉修建的西祠堂。
四下寂静无声,漆黑一片,站在西祠堂两扇黑漆漆的木门前,让我全身冷若寒蝉。总觉的在两扇木门后面,站着无数个没有脸皮惨死的女人,正在等着我们进去。
不知道,鬼七知不知道有这么一个地方存在。
大眼走到门前,回身看了几眼,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个类似钥匙包小盒子,小匣子我见过,上次在赵有德老宅时,他就是用里面的东西打开了装有干尸的木箱子。
这是大眼用来开锁的百宝盒。
大眼背对着我,对门上拳头般大的铁将军一阵悉悉索索的鼓捣,很快就被他打开了。他得意的回头冲我一笑,说:“小意思。”
一想也是,如果被村民发现,我们的身份无疑会暴露,到时候肯定会生出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大眼立刻说:“不关门被村民看到怎么办?”
“你关门干什么?”我紧张的问。
我点头,跟着大眼,贴着身子从门缝走了进去,然后大眼顺手将门“吱呀”一声又关上了。
“跟着我,进去瞧瞧。”大眼回头对我说。
西祠堂里面很大,空荡荡地,地上还长满了杂草,祠堂顶的正中还特意开了个方形的口子,可以看到天上的黯淡无光的星月。
里面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见,大眼用手机照亮,探着头往里面看,我也抑制住心里的恐惧,挪着步子走了过去。
两扇木门被大眼推开了一道缝,一股恶寒立刻从里面喷了出来,让我不由的倒退了几步。
吱呀……
缓步走在祠堂里,我能真切的感受到地面的松软,像是踩在一层层腐烂的枝叶上,想到脚下埋了无数张女人腐烂的脸皮,一层一层的和泥土混在一起,就让我两腿发抖,寒气顺着两条腿瞬间直达发梢。
这是个邪恶的地方。
在祠堂的最里面靠墙有张年代久远的方桌,桌面上除了厚厚地灰尘,还有一个香坛,应该是原先摆放牌位的地方。
是摆放赵红玉牌位的地方吗?可她的牌位去了哪里?
快一百年了,估计是被后人扔了吧。大眼对着桌案双手合十拜了三下,说:“无意打扰,多有得罪,勿怪勿怪。”
我也忙学着大眼的样子前虔诚的拜了三下,在心里重复大眼刚说过的话。
拜完迈步,我脚下突然踩到了异物。
咔嚓!
一声脆响,在安静的祠堂里十分的刺耳,让我不禁想到了骨头碎裂的声音。
我全身立刻僵住,猛吸一口凉气,用手机照亮低头一看,发现是块木板,再仔细看,又觉得不是木板那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