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他的手臂上缠满了纱布,陶林可以想象,在脱下这些白色布条之后,余子江的皮肤上会是怎样一副触目惊心、伤痕累累的画面。
“没事儿,只要没伤到骨头,在我这都属于小伤。我甚至觉得自己没必要住院,反正我还能下地蹦哒。”余子江说。
“哎……”余子江仰头思考了两秒,“你开车送我回医院,我直接办个出院手续得了。”
“我说余队,你刚被砍三天,你当自己是医学奇迹吗?”陶林干笑了几声。
“况且,在医院里还能有人看着你,要是从医院里出来了,怕是会再有什么不测。”他又说。
“你这话说的,我是那种躲着的缩头乌龟?”余子江不满。
“你这不叫缩头乌龟,你这叫战术躲避。”陶林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余子江急性子的毛病怕是一辈子都改不了。就算是受了伤,也还是想着赶紧重新爬起来追凶。
“光有一腔热血横冲直撞是不行的,这次我们面对的敌人实在是太过狡猾,现在我们的节奏被全部打乱了,就是应该停下重新调整脚步。”陶林紧接着说。
余子江寻思了一阵,觉得陶林很有道理。这个青年人虽然年纪小,但做什么事都能想得无比周到,一张看上去稚嫩的脸庞,底下藏着一颗老成的心。
“很明显,这些人是冲着我来的。”陶林想了想,缓缓开了口。
“先是害死苏怡萱,再是将易老师的死栽赃给你,让你陷入众矢之的......他们的目标确实就是你。”余子江点了点头。
“我还有一个问题。”结束刚才的话题,余子江又开口说。
“嗯?你说。”陶林微转了转头。
“你了解秦幺吗?”余子江接着问。
陶林听罢冷笑了一声道:“我觉得这世上谁都不可能了解秦幺。”
“不瞒你说,她昨天晚上来了一趟医院。”余子江说。
“昨天晚上她又去了医院?她是专门来找你的?”陶林一惊。
“你为什么要说【又】。”余子江眉头一皱,“她也去找过你?”
“在我从你病房里离开后,是她把我送回的别墅。在她车上,我们聊了一会儿。”陶林回答。
“也就是说,她早上刚见过我,晚上又去见了你……”他接着呢喃了一句。
“我真就觉得奇怪了,她昨天晚上来找我,竟然像个和事佬一样劝我要相信你,你说这到底是为什么?我真是看不懂。她到底是个好人还是个坏人?”余子江疑惑道。
“而且……她昨晚上说了句我听不懂的话。”接着余子江又摇了摇头。
“什么?”
“英雄的血脉无法磨灭,即使生于泥潭沼泽,蛰伏于肮脏的地底,也坦荡向阳。”余子江说。
这句话让他有很深的印象。
“听起来像是一句诗,但我没明白她为什么要怎么说。”
陶林原本在全神贯注地开车,听到余子江复述的话后忽然轻吸了一口气,无言沉默了几秒。
“你听过秦高航吗?他是个一等功勋的警官。”陶林说。
“我想你应该很清楚,一等功勋意味着什么。”陶林哑言接话道。
余子江一时说不出话,他低沉着眼眉,已经意识到陶林的话是什么意思。
“秦警官牺牲在缉毒一线。”陶林说。
“秦幺的父亲是个缉毒警,她居然……”余子江的话一下子憋住了。
【她居然参加了reg?这可是个参与贩毒的涉黑组织!】后面半句余子江愣是没有说出口。
秦幺昨晚说的话忽然闯入他的脑海,将他原本的思绪一下打断,拉扯着他开始反复斟酌起昨晚发生在医院的一幕一幕。余子江迟迟没有开口,可是他欲言又止,分明是想要说出点什么看法来。
“我们是时候要做出狠狠地反击了。”陶林这时狠狠说。
余子江收起刚才的犹豫,忍不住瞥了陶林一眼,只见他眼里腾着坚毅,又是这样的笃定。
“我们一直在找反击的机会不是吗?奈何......”余子江顿了顿,摇了摇头。
“他们总是能占上风。”余子江懊恼地说。
“我们得让人帮帮我们。”陶林说。
只见他双手环扶着方向盘,手指掐在方向盘黑色的皮套上,指节都微微发白了起来。
余子江皱了皱眉头,陶林则继续认真地开车。
“你指的是谁?”他问。
“那个埋在最深处的人,标枪。”陶林说。
“当然了,这个人只是我们的筹码之一,这场游戏还需要更多人的加入。”他抬了抬脖子,又补充道。
“你想到什么回击的办法,我手上的人都随便你调用。只不过这个标枪......我们真的能和他取得直接的联系吗?”余子江深深喘了一口气。
“易老师走得太急,很多事情只有她知道,却没来得及告诉我。”说罢他苦恼地摇了摇头。
“标枪,我能找到他的。”陶林缓缓一笑。
“这一次,我们要成为那个做局的人。”他说。
“哦?我倒是要看看你有什么好的办法。”余子江笑道。
车子在灰色的柏油路上飞驰着,快速旋转的车轮卷起飘落地板的落叶。
入冬的x城天气越来越寒冷,再过不久,估计就要下雪了。
陶林载着余子江回了医院,他还得住一段时间的院,原本医生给的建议是——在医院里多住一个星期。可是余子江非要拉着主治医生一通好说歹说讨价还价,把一个星期硬生生调整成了四天。
这四天陶林不是在别墅呆着,就是来医院陪余子江聊天,这无聊的住院时间也就好打发了。
陶林和余子江,一个被迫停职,一个住院修养,可就算是这样,他们的聊天内容还是拐好几个弯回到案子上。
“我原本是想让人把我遇袭是那家三星酒店的监控录像带给我过目的,可是不得了的是,当天的监控录像居然被破坏了。”余子江摇摇头说。
“破坏了?”陶林满脸的疑惑。
余子江没有说【监控录像被删除了】,而且说【监控录像被破坏了】。这不同的用词,在陶林看来就有截然不同的含义。
“被删除了,但又不是简单的删除。”余子江解释道,“技侦试图恢复过数据,试了很多种办法,都失败了。”
“也对。”陶林低头苦笑了一声,“reg的阵营里绝对不缺少难得的天才黑客,这些人的专业能力甚至高于局里的技侦。想要永久删除这些数据,对她reg来说应该只是小菜一碟。”
“这下就很难办了……现在没有监控录像证明周常出现过,仅仅只有你的证词。可你又是负责调查本案的丨警丨察之一,你的口供,很大概率是不能当作定罪证据的。”陶林接着摇摇头说。
“我们现在还有什么突破口,难道只剩下周暴了?”余子江苦恼道。
“真是倒霉,要是我那天晚上多撑一会儿等到救援赶到,现在也不会这一堆破事。”他忍不住摇头。
“得了别抱怨了,那天晚上你还能活着被抢救出来,已经算你幸运了。”陶林调侃。
“你这三天在家里都干嘛了?”余子江忽然抬头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