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我聊了会天,你的心情好多了吗?”易衷没急着喝茶,而是问陶林道。
“好多了。”陶林微笑,“谢谢您易老师。”
“你要知道,你肩上的警徽承放着x城承放着国家。这座城市需要你继续战斗,需要你成为那个永远打不倒的胜利者。”易衷对陶林说。
“你在与继承者为敌,之后的路只会更加难行。但你不要害怕,你身后永远有很多很多的人支持你。”
“嗯。”陶林颤抖着笑答。
“孩子!往前走吧!永远向着光明,带着所有人给予你的力量往前坚定不移地走。”易衷说。
陶林有些发愣,他看着病床上的易衷,扶着吸管的手臂悬空着,他若有所思,像是一台正在等待重新启动的机器。
“你把茶放着吧,该回到需要你的位置上去了。”易衷笑了笑说。
“您不是渴了吗?不需要我喂您吗?”陶林回过神。
“我以为你还在沮丧,就想先喝点茶水,接着再多费些口舌开导你一下。既然你现在已经悟得差不多了,我一个病怏怏的老人也就不耽误你事儿了。”易衷说。
“你把它放得离我近一些,我能自己喝。快回去吧,余子江需要你帮他,刻不容缓……”她接着劝陶林道。
陶林郑重地答应着,轻放下了杯子,脚步匆匆地往病房门外走去了。
陶林拖着疲倦的身子,走在医院敞亮的走廊里。
脑子里回响着易衷轻轻颤抖,却饱含着力量的声音。
窗外的冷风刮着,从早已落下枯叶的树枝旁翻滚着吹过。
“向前走吧......”
陶林的脑子里不断重复着这句掷地有声的话。
他迈步,迎着哀嚎作祟的风声,好像重新又有了方向。
“苏怡萱需要我、尸骨未寒的死者需要我、共同走过峥嵘岁月的同伴也需要我......”陶林的步伐越来越快。
向前走吧......
当天下午一点,警局——
余子江坐在工位上看着手上的资料,一声急促地电话打断了他所有按部就班的思绪。
他的情绪一下被悲哀的信息搅得惊涛骇浪。
易衷死了。
死在安静的特护病房里。
医生惊恐地报了警,消息第一时间传到了余子江的耳朵里。
“什么?你再说一次?”余子江心里猛一磕。
“易局她......她被人杀死在了病房里了。”电话那头的警员沉痛地说。
余子江举着手机的手掌狠狠一紧,“咔嚓”一声,他发着冷汗的手掌活生生捏碎了手机的保护钢化膜。
“滚蛋!”余子江慌了神,他扯上耷拉在椅子靠背上的大衣,立刻往办公室外狂奔了起来。
“为什么......居然在我眼皮底下!!”余子江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刚刚听到了什么。
他疯狂地奔跑着,甚至来不及等电梯,沿着旋转的楼梯便飞奔了下去。
最后他坐到了自己的车上,已经是喘得上气不接下气。
但此刻的余子江已经浑身麻木,他根本顾不上自己时断时续的呼吸,也感觉不到呼吸声紧缩肺部的胀痛。
余子江加快了车速,往医院行驶而去。
当他到达医院顶楼的特护病房的时候,案发的病房已经被警戒线包围,出出入入的警员让余子江两眼一黑。
他无数次出入现场,都从来没有过如此一般的无助感。
这一次,死的是自己珍重的人。
霎时间,余子江彻彻底底体会到了受害者亲人,在得知着晴天霹雳的死亡消息后的无助感。
“易老师!易老师!”余子江冲进了病房里,双腿一软,跪倒在了冰冷的地板上。
她死了,这个他万分尊敬,甚至视做亲人的老师,永远地离开了人世。
易衷安静地躺在病床上,眼睛安详地闭着,就好像只是睡着了一般。
可事实是,易衷并不是自然死亡。
根据医生的证词,体征监控平台于下午一点监测到了易衷生命体征的突然异常。
医生甚至来不及抢救,很快她的心跳便永远停止了。
易衷死时神态安详,唇色呈现淡粉丝,但她嘴角沾满唾液,溢出的阵阵苦杏仁味,已经标志了这是一场性质恶劣的谋杀。
“不可能......不可能!有人在我眼皮底下杀了易老师?”余子江几近崩溃地怒吼道。
“初步判断,死者死于高浓度的氰化物中毒,而氰化物,是在这杯茶水里监测出来的。”老韩悲痛地叹了一口气,转头望向了床头的茶杯。
里面的茶水透着浓稠的棕黄色,泡发的茶叶挤在杯底,正散发出一种令人胆寒的死亡气息。
“茶水?您是说有人把氰化物混进了杯子里,然后逼着易老师喝下去了?”余子江颤抖着,反复询问着老韩。
“易衷因为身换渐冻症,已经没有自主举杯饮水的能力,所以只能是有人逼她的。”老韩说。
“易老师生前就只剩下五官可以动弹了,就算是有人将茶水硬塞进她的嘴里,她也只能就范。”余子江说罢,狠狠握紧了拳头。
他已经能想象这是一番怎样凄惨可怕的场景。一个身强体壮的罪犯,将毒药塞入一个渐冻症病人的口中。
他兴许是用自己绝对压到的力量,轻易就撬开了易衷的嘴,而动弹不得的易衷,只能做那个任人宰割的鱼肉。
“我一定......一定不会放过这个残忍的凶手,他在易老师身上施过的暴,我全都会加倍奉还!”余子江字字有力地说道。
“奇怪就奇怪在这了。”老韩提了提音量,让余子江皱眉警惕起来。
“我已经初步检查过易衷的唇部,发现没有任何胁迫留下的伤痕,她的牙齿上,也没有强迫咬合而留下的痕迹。”老韩接着说。
“您什么意思?”余子江的心一下悬了起来。
“易衷是自己喝下的茶水。她没有任何挣扎,任凭着带着毒药的茶,滑进了她的喉咙里。”老韩哑言说。
余子江深吸了一口气,他原本混乱的心跳也跟着暂停了一拍,然后急促地喘息起来。
“她自己......”
【是熟人作案!】余子江半句话卡在喉咙里,愣在原地支支吾吾没说出话来。
老韩往前跨了几步,凑近了余子江的耳:“内鬼下手了。”他说。
余子江沉沉地呼吸着,他每吸上一口气,胸膛里就仿佛有一团灼热的火焰奔腾燃烧。
“我明白了。”余子江压低了声音说。
“我们尚不知道他是谁,这个内鬼有可能会再次下手,你要多加小心。”老韩又说。
余子江点了点头,他拉垮着脸,连表情都在抽搐。
“余队,我们在茶杯上找到了指纹。”一名脖子上挂着相机的警员,急匆匆向余子江走来。
“指纹?这茶杯上居然留下痕迹?”余子江深觉不可思议。
易衷的身体情况已经无法让她独立用手捧起茶杯,所以这茶杯上的指纹极有可能来自于凶手。
氰化物中毒的致死速度很快,一旦足够剂量的药剂被摄入人体,受害者两到三十分钟内就会毒发身亡。
以此推理,凶手再将混有氰化物的茶水以某种手法递到易衷嘴边,让她喝下后,易衷立刻死亡,特护病房的监视仪器会立刻检测到易局的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