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你可以回家了,如果再有什么需要你配合的地方,还得麻烦你再来警局一趟。”余子江说。
因为陶林笃定王术雷与案子无关,只是一个被利用的工具人,他的态度也就比最开始时好了不少。
“谢谢,谢谢两位警官!”王术雷匆匆站了起来,对着余子江和陶林就是猛一顿鞠躬。
看得出来,他真的很害怕与案子扯上任何的关系。
最后王术雷在警员的指引下离开了审问室,陶林和余子江将笔录整理好后,也走了出来。
两人并肩走在走廊里,往办公室的方向走去。和平时一样,他们总是一边走回办公室,一边不放过任何时间进行案件的复盘。
“你是怎么那么确定,王术雷和此案无关?万一他是演技好呢?”余子江问身边的陶林道。
“那大叔一开口就是一口流利的r城本地话,我看了他的基本资料,学历高中,做了两年的网约车司机。没发现他和施慧彤有什么联系。”陶林双手环抱着,开始回答余子江的问题。
余子江点了点头,这些资料他也看过,王术雷开口便是本地口音,这细节他也注意到了。
“但只要有心,口音可以假装,关系可以隐瞒,还可以忍辱负重蛰伏当两年的基层工作者。何况......他可能是帮凶。你审问刚开始就给人发好人牌,是不是太快了?”余子江耸了耸肩膀,质疑陶林道。
“催眠宋文悦需要不赖的专业知识,王术雷做不到的。”陶林笃定地说。
“你别太天真了,知识可以学的。”余子江无奈道。
“你以为这种研究级别的专业知识是谁都学的来的吗?催眠不是随便玩玩的,也不是小说上神乎其神的东西......能做到这种程度的催眠师,必须掌握足够多的理论与技巧。”陶林反呛声了一句。
“我做个类比,你让一个完全没有任何基础的人看航空发动机,他再怎么看都觉得发动机是一个铁圆筒,根本想不到里面十几级的叶片和成百上千个零件到底有多么精密。这就是普通人与研究学者之间的区别。”陶林直接用了他本科生时期的专业进行对比。
虽然理工科与心理学文科在知识层面有本质上的区别,但道理是一样的。
余子江张了张嘴,又想要说些什么,可陶林没把自己的话讲完,又像机关枪一样利落地接着吐出他的词句。
“如果你要说——他可以现学这些知识。我想还是免了吧!光是看专业书籍,就能把他累的够呛。”陶林猜到了余子江想要说什么。
“还是拿飞行器做类比,相关的专业书籍里大堆大堆的专业名词,而这些专业名词涉及工程热力学、传热学、理论力学、材料力学等等......他看不懂一个就看不懂所有,理不清一句话就理不清楚一整段话。”陶林说。
“所以以此类比,王术雷能掌握高超催眠术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他最后下了结论。
“当然,我不否认,社会上还是有一些所谓【民间科学家】的存在,他们可能没有系统的学习,却用一腔热血一种执念死撑着自学。不过这种民科掌握的理论知识通常是一知半解,很少有靠谱的。况且......我觉得王术雷这样子与民科也沾不上边。”陶林又补充了一句。
“再者,刚刚王术雷在审问室的表现你也看到了,他的恐惧与紧张都这么真实,真的不想说谎。”
他这一堆不喘气的分析,连让余子江出口反驳的机会都没有。
说着说着,余子江和陶林走回了办公室,陶林也没急着回自己的工位上,而是开到了余子江的工位,与他面对面坐着,继续讨论案子的情况。
“你的意思是,你只考虑【真凶动手脚】这一种可能性?”余子江叹了一口气说。
他终于能在陶林扯凳子的空隙插上话了。
“对。”陶林非常笃定。
“刚刚王术雷也说了,监控录像中的车根本不是他的车,他也能说出自己的车与图片上的车到底不同在哪里,只要我们的人稍微证实一下就行。”陶林回答余子江道。
“况且这监控录像......乘车者和司机都没被拍到,录像画面不仔细,也没有办法鉴别车牌的真假。”
“所以你认为只有一种可能,凶手得知王术雷取消了宋文悦的车约后,开着同样款型的车,挂上一模一样的假车牌,顶替了司机王术雷的位置,去接走了宋文悦,从而下手脚......对吧?”余子江总结了陶林这一大堆话的意思。
“总结到位。”陶林满意地点了点头。
“这样......随机性也太大了吧?”余子江则是摇了摇头。
“你仔细想想,凶手为了达到这样的目的,都得做什么——首先,宋文悦发出约车订单后,接单的司机可以说是随机的,凶手怎么知道宋文悦一定会约上王术雷的白色大众车,从而准备一辆款型一模一样的?”余子江说罢,停顿了一下。
“当然是确定了宋文悦约上哪辆车之后再做准备。r城的二手车市场这么多,网约车的车型大多都比较普通,迅速准备一辆款型一样的车,不是什么难事。”陶林见缝插针似地回答。
余子江做了一个打住的动作,示意陶林不要太着急下结论。
“可是,宋文悦发出约车订单的时间也是随机的,她可能提前一天预约,也可能案发当天预约。如果是案发当天,宋文悦下班时直接约的车,凶手哪里来的时间准备这么大一个工程?”余子江问。
这问题一下噎住了陶林。
余子江说的确实在理,凶手如果无法控制宋文悦什么时候约车,就无法把控自己准备作案工具的时间。
随机的时间将成为作案计划里最大的变数。他不可能将案子的成败仅仅寄托到运气上。
余子江看了一眼陶林,看到他眉头紧锁,一定是回答不上自己的问题。
“其次,他还要保证王术雷会取消这单生意,让自己有可以顶替他的机会。”余子江舒了一口气继续说。
“这一系列操作下来,可真的是多巧合呢!”他话里有话。
“不可能......他的计划里不可能有这么多变数。”陶林摇了摇头。
这就像是一道解方程的题目,要想方程有唯一解,就需要所有的自变量都有确定的值。
这时余子江的手机一串震动,余子江看了一眼屏幕上的信息,然后叹了一口气。
“刚刚警员发来消息,他去王术雷的住处确认了一下车子的安全检查标识,的确是三个。而且车子的车牌是正常的。”余子江说。
陶林只是点了点头,他早就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
只见他眉头紧锁,好像在自顾自地沉思着。余子江也不好多打扰他,陶林现在正试图凑齐解出方程未知数的所有固定自变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