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我这是断片了?”余子江一惊。
“我昨晚干什么了?”他立马问。
“没干什么,就是哭得满地找脸而已。”陶林冷冷回答。
“我的天!”余子江猛一拍额头,手指顺便捋了捋他微长的发。
他真不记得自己昨天到底都干了什么,如果是在打电话给陶林哭诉,也是够丢脸的。
“我说什么了?”余子江追问。
“乱七八糟,听不太懂。我只顾【嗯嗯嗯】地回答就完事了。反正醉成这样,也听不出来我都说了什么。”陶林说。
“还好,你一句都没听懂......听不懂就对了!”余子江说。
“哦,你问我,自己的归宿到底在哪里。”陶林忽然说。
“啊?什么羞耻的问题。我怎么会拿这种问题来问你。”余子江真想找个洞钻进去躲起来。
“你不会真回答了吧?”余子江问。
“我都说了,我只是在没有感情的【嗯嗯嗯】回答你。”陶林说。
“那没事了。”余子江叹了一口气。
“昨天那个不是我,你别管就好。”余子江索性一甩手说道。
“你今天感觉好一点了就行,我得去上课了,再见。”陶林最后挂掉了电话。
余子江无奈地摇了摇头,他点开了手机的通讯记录。
“什么鬼?两个小时?我和陶林哭诉了两个小时?”余子江看到这个通话时长,被自己吓了一跳。
“真是为难他了,大半夜地在这给我敷衍了两个小时。”余子江仰头感慨了一声,将手机摔在了柔软的床上。
x城警校——
陶林充满坐回了教室里,刚刚陶林只是趁这下课的间隙,出去给余子江打了一个电话。
讲台上教授清了清嗓子,继续开始讲课。
陶林扶着歪斜的脑袋,边听着边在笔记本上刷刷刷地下笔。
他其实并不是在做笔记。
“要在这残酷的世界里找到归宿谈何容易,我们只能一直走一直走,只要一起走得远了,就不想回家了。”他写。
这是陶林昨晚对烂醉如泥的余子江说的话。
在这漫长的两个小时里,陶林怎么可能只是单纯地在敷衍余子江。他们聊了很多真心实意的话,只是余子江喝得断片,什么也不记得了。
余子江说陶林不懂。
但其实陶林什么都知道。
他将r城高校杀人事件的报道全都研究了个遍,字里行间的线索拼拼凑凑,陶林已经知道余子江身上发了什么故事。
昨天陶林看了一眼手机,看到了关于佟尔回国的消息。
他理解余子江的不辞而别,也理解他为什么喝得烂醉,哭得不省人事。
讲台上的老师忘我地讲着课,但陶林今天是一句也没有听下去。
余子江这几天倒是过得清闲,他的工作还在交接阶段,所以手上轻松得很。
夜晚,余子江独自驱车去了酒吧街。
他又来喝酒了。这就是现在的余子江,他是一个闲来无事喜欢泡吧的人。
但他并不是留恋于酒绿灯红的花花公子,而只是一个骨子里念旧的人。
余子江把车停在了酒吧街路边,然后往深处走了一段,最后停在了一间酒吧的门口。
余子江推开了那酒吧的木门,风铃叮当叮当地响了起来,提醒老板和员工,来客人了。
那是一间轻吧,昏黄的灯光里飘荡着酒水的香气,没有轰鸣的音乐节奏,酒吧中央的舞台站着一个抱着吉他的驻唱歌手,缓缓唱着让人心醉的民谣。
这家酒吧口碑很好,店里的客人不少,只是很少人知道这里的前身——雨果迪厅。
多年已过,那家人声嘈杂的迪厅酒吧变成了温和的小酒馆。
余子江认地不认店,他还是经常到这地方来。
他径直走向了吧台,坐上了吧台前的高脚凳。
“您又来了啊,余警官?”店里的人已经和余子江熟络了起来。
“昨晚休息得好些了吗?”昨晚,余子江就是在这里喝得烂醉。
“不打紧。”余子江说。
“这次您要喝点什么?”店员又问。
“还是先来一瓶尊尼获加,谢谢。”余子江笑着点点头道。
“今天,我真就只卖你一瓶。”店员为他拿来了杯子和酒,开玩笑一般地说道。
昨晚余子江一晚上干下去几瓶酒,最后喝得烂醉如泥,还跑去厕所吐了好几次。
平常的余子江来这里喝酒,总是点到为止,昨天那苦闷的一醉,可把店员吓个不清。
“哪有酒吧有钱不赚的?”余子江调侃般地耸了耸肩,笑着回应道。
“我知道您心情郁闷,但烈酒喝多了伤身,我们还是得为顾客负责。”店员也笑着说道。
“行吧行吧......”余子江最后叹了一口气。
“我最近确实是遇到了一些烦心事儿,不过还好,我还能撑。”他忍不住调侃了自己几句。
说罢他拿起酒瓶,往自己杯里倒了满满一杯伏特加。
“好久不见啊!余子江!”忽然一个声音叫住了余子江。
这个声音又陌生又熟悉,余子江喝得半梦半醒,想不起到底在哪听过这个声音。
他缓缓回头,看到一个身穿白衬衫,身材挺拔的身影。
刑警的职业让余子江习惯了将一个人从上至下地打量一番。
最后他看到那人的脸,余子江忽然有些诧异,酒一下就醒了。
“汤凌晨?”余子江没有想到,会在这里遇见很久不见的汤凌晨。
余子江撑着眼睛,惊讶得欲言又止说不出话来。
只见汤凌晨扯了扯自己衣服,坐到了余子江身边的高脚凳上。
“您好,一杯玛歌。”汤凌晨对服务员点了点头示意道。
“好的先生。”服务员立刻回答。
玛歌是一种名贵的红酒,汤凌晨点起这种酒来眼睛都不眨,看来他的生活也过得很好。
很快,一杯深红的酒被呈到了汤凌晨面前。
轻酒吧里橙红色的温暖灯光,洒落在木质吧台上,深红的玛歌泛着微光,像一颗呈在杯里的红宝石。
驻唱歌手深沉的声音,缓缓飘动在这个别致的空间里。
“你要不要来杯?我请你。”汤凌晨问。
余子江无奈地一笑。
他看了看自己手边的伏特加酒瓶,汤凌晨这一杯红酒能买上他这一瓶。
“你别多想,我的意思是——这种酒的味道很好,你要不要试试看。”汤凌晨多补充了一句。
汤凌晨看到余子江那五味杂陈的笑,还以为余子江是觉得自己说的话,是在看不起他。
“不必了不必了。”余子江拍了拍汤凌晨的肩膀,就像七年前,他无数次在球场旁拍拍汤凌晨的肩膀一样。
只是他们的动作都有些僵硬了,毕竟,他们是无话不谈的朋友,已经是七年前的事儿了。
距离和时间几乎把他们变成了陌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