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巾不小心摩擦到了伤口上,强烈的痛感一下刺激了余尔每一条敏感的神经。
她忍不住咬了咬唇,脸上依旧是没什么表情。
余尔将粘着血的纸巾扔在了车上的垃圾桶里,甩了甩手,转头往车窗外望去。
“不久后您就要登机出国了,身体可不能出岔子,免得耽误行程。”助理说。
“今天的太阳真灿烂。”余尔忽然说了一句无关紧要的话。
忽然之间,热泪没有预兆地夺眶而出。
这光芒万丈,让余尔猛然觉得——自己的心像无底洞一样黑暗。
“只是啊......我以后都不可能再走在阳光之下了。”她小声呢喃了一句。
一步踏进了无尽的深渊里,便步步坠往深渊的更深处。
就算没有别人知道余尔的过错,余尔再也不会像从前那样坦荡。
今天以后,余尔就再也不会见到余子江了。
余尔没想到自己会觉得有些懊恼,在这最后一面,她让余子江失望了。
可对于一个曾经身处绝望的人来说,近在咫尺的光明未来有着最致命的吸引力。
余尔不得不做出选择。
她想重新开始新的生活,就必须对过去下手。
那怕余尔伤透了身边爱她的人,那怕心脏被黑暗吞噬,她也在所不辞。
她忽然不知道,自己的选择是否真的正确。
“小姐,您怎么哭了?”助理看到余尔的泪,他不知道这个女孩为什么哭泣,立马紧张了起来。
“当然是因为太疼了。”余尔笑了笑说。
她任凭泪水滑落,笑中带着别人读不懂的悲伤。
“这可是刀伤呢。”她说。
别人大概不会懂的,她的心疼,已经超越了掌心的肉疼。
眼泪不是为了手上的血流的。
而是为了自己这颗,被吞噬掉的,邪恶而冰冷的心。
余尔不知道,易衷正在追寻她。
易衷驾驶着车子,不久后她车里连接着手机的蓝牙响了起来。
“说。”易衷接通手机,便急匆匆地说道。
“易警官,你要我查的东西有结果了——余尔在一个月前办好了美国的学业签证。一个半小时后将启程出国。”警员说。
“一个半小时......”易衷吸了一口气。
“这里到城郊的机场最少就要一个小时了,这时间余尔真的赶得及登机吗?你确定你没有看错?”易衷惊讶地问道。
“没有看错。余尔的坐的是商务舱,她可以走快速通道登机,登机时间用不了十分钟。”警员立刻回答。
“我的天!商务舱!”易衷倒吸了一口气。
她想到刚刚疾驰而去的那辆加长林肯,果然——余尔的身份非同凡响。
”她学业签证上的担保人一栏,签的是佟氏制药总裁佟安的名字,关系是......父女。“电话那头的警员磕磕绊绊地回答道。
”私生女。“易衷脑海里立刻蹦出三个字来。
余尔果真是个落难公主,易衷到头来还是算慢了一步。
【现在余尔有钱了,她想去哪里都可以。况且,像余尔这样的年纪,完完全全可以拿到学业签证。出国对她和佟安来说都是最好的选择。】易衷想。
她忍不住打了一个冷颤,一切早已经在余尔的掌控之中。
余尔出国,不仅可以暂时躲开风头,还能将【私生女】身份对佟安形象的损失降到最小。
跨洋机票已经很贵了,如果再加上是坐的商务舱,这个价格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
“这个落难公主......真是不简单。”易衷咬着唇说。
见了余子江一面,余尔立刻启程去往机场,然后远走高飞,再也没有人阻挡她的自由。
这时间看似紧凑,实际上安排得刚刚好。
余尔愿意在出国之前见余子江一面,一定会向他坦白了一些真相。她不能保证——余子江会不会把自己所坦白的内容立刻告诉易衷。
如果余子江转头就把这些事情告诉易衷,易衷一定会立马派人来抓她。
于是,余尔没给自己留下任何喘息的时间。
见过余子江以后就立马去往机场出国,这样就算易衷从余子江嘴里知道了自己的秘密,也已经来不及抓她了。
“我还有一个半小时,再让我见这个女孩一面吧!”易衷呢喃了一句。
“请问还需要帮什么忙吗?您好像很着急的样子?”警员试探道。
“余尔所有的登机信息都给我发过来。”易衷说。
“明白,这就是办。”警员利落地回答。
“还有一个忙要请你帮忙。”易衷又说。
“您说。”
“帮我去催催化验科,让他们赶紧把我要的结果给我汇报过来。”
易衷口中的结果,是那树上夹着的头发。
她终于意识到,那些陌生的头发兴许不是汤凌晨的、也不是杭瑞的,那其实是余尔不小心留下的破绽。
易衷现在急需一个证明!
这些头发可是铁证。
“什么结果?”警员有些摸不着头脑。
“你就去催就行了,他们知道!”易衷说罢,匆匆把电话挂了。
她重重叹了一口气,在笔直的大道上越开越快。
佟安给余尔订的是vip商务舱,不需要排队登机,全程走的是专属快速通道。
她也不需要自己提行李,身边的助理会帮她打点好一切。
余尔只顾快步往前走,奔向她所想要的自由。
过了一会儿,易衷也到了机场。
同事将余尔的登机信息发送给了易衷,她按着信息,加快脚步往安检口跑去。
“我是刑警队的,让我进去。”易衷出示了自己的证件,对守在安检门口的工作人员说。
工作人员点了点头,他收到过报备,很快就放易衷进去了。
机场里人来人往,嘈杂的聊天声充斥在易衷的耳旁。
她按照路标的指示,一路往余尔的登机口跑。
“要来不及了吧?”易衷不忘看了一眼时间。
还有十分钟,飞机就要起飞了。这个时候余尔回不回已经安心地坐在机舱里了?
事实上,余尔真的坐进了飞机里,只是她并不心安。
余尔忽然感到一种强烈的压迫感,她隐约不安起来。
“我们还有多久起飞?”她低了低头,问坐在她身边的助理道。
“就快了,不到十分钟吧。”助理看了看手表,对余尔说。
“哦。”她转回头,冷冷地回答。
话音刚落,飞机开始缓缓往跑道上移动了。
余尔拿出手机,她低着头,飞快地编辑出了一条短信,然后按下手机的信息发送键。
最后她轻轻叹了一口气,将手机关机了。
这是她最后一次用这个电话号码发短信了。
从此以后,余尔的一切,都会彻头彻尾地改变。
她将手机随意地塞进口袋里,然后缓缓挨进了商务舱柔软的座位靠背上。
余尔家里的沙发都没这么柔软舒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