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杭瑞一定非常纠结,他不知道自己是应该任由你利用,还是应该打断你恐怖的计划。毕竟——他不是一个好人,但他希望你是一个好人。所以杭瑞才会将提示藏得如此隐秘。”
余尔歪着头,仔细地听着余子江的话。她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只是歪着头看着余子江。
“姚楠把这句话标注了出来,就证明他已经悟到了其中的意思。”余子江深吸了一口气,平稳住自己哽咽的语气,将每一句话都吐字清楚了。
“他要来抓你,你就再一次利用杭瑞对你的爱将他害死了。”
“你说的这个我绝不承认。”余尔终于开口了。
“我可以很坦然的告诉你,我的确帮了杭瑞一把,让他顺利地杀死四个女孩。但我绝没有想过要害姚楠。”余尔说。
“姚楠死的时候我很震惊,杭瑞居然会去杀了他?”余尔狠狠地摇了摇头。
“而且,我不知道杭瑞对姚楠说过什么话,也不知道姚楠有什么样的推理。如果不是你现在告诉我,我还什么也不知道。”对于姚楠的死,余尔显得很坚决——
她没有想过要杀姚楠,也没有想到姚楠会死。
显然,余子江已经不会相信余尔的坚决了。
“你以为,你真的什么破绽也没有吗?”余子江憋了一口气,哽咽地对余尔说。
余尔一下警觉了起来。
破绽?
她直勾勾地盯着余子江,正等着他到底能说出什么来。
“警方在方圆房间后的大树上,发现了一些被树皮夹住的头发。它不属于杭瑞,是一个陌生人的dna。”余子江深吸一口气说道。
“易衷曾经怀疑,这头发属于汤凌晨,在姚楠死后,易衷便不再查这些头发的来源了。”余子江接着说。
“其实,那些头发是你的吧?”
余尔歪着头,脸色阴沉得可怕。
“在方圆死的那天,你真的去找过她。你顺着她房间后的大树去找她,把她劝到了最后案发的酒吧里。那颗树又高又大,一个女孩爬起来肯定很吃力。所以你就极有可能在剐蹭中留下了头发。”余子江又说。
“易衷没有把头发和你的dna做对比,是因为她一直把你看作了受害者,她根本想不到这一切都是你的谎言。再加上姚楠的突然去世......所以这【陌生人】的头发,最后就不了了之了。”他说罢,沮丧地低下了头。
余尔没有吭声,她沉默着,气氛开始变得不安又压抑。
“你还记得高考夜,杭瑞追着我们,对你说的话吧?”余子江苦笑了一声。
“他问你是不是见过方圆,说你绝对不能成为杀人凶手。”他摇了摇头,回忆起那恐怖的一夜。
“杭瑞一定是知道了头发的消息,知道了你见过方圆,还把她带到了案发的酒吧。如果不是你,杭瑞的杀人计划可能没有这么顺利——你才是那个顺水推舟的人。”
余子江回想起杭瑞的话,当时听起来的疯言疯语,其实是最清醒的质疑。
只是当时的余子江没有领悟这其中的秘密,最后被谎言耍得团团转。
余尔没有表情,但余子江从她的眼神中看到了些许慌张。
她本觉得自己已经做得万分周全,特地避开了酒吧的监控,又有杭瑞挡枪,只要没有人再提起,警方就永远找不到自己的破绽。
但这些被遗漏的头发,会是余尔最致命的破绽。
“真是讽刺......"余尔忽然说,”我现在回想起来,发现自己所有的破绽都是在你面前暴露的。可能是因为我信你吧!所以我在你面前永远会放松警惕。到了现在......最先对我起疑心、发现所有真相的人也是你。“
她满脸都是不可说的复杂笑意,事情走到今天的地步,所有人都支离破碎。
“但是你放心——”余子江接着满含泪水地一笑,打断了余尔的话。
余尔愣住了,她与男孩充满泪水的眼睛对视着,眼神忽然迷离了一下。
“我不会用这个去揭发你。只要我不说,易衷就不会发现自己遗漏了你的头发。现在案子也结了,她不会再继续深究了。”余子江说。
余尔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男孩的眼泪,还有他强忍着心疼的苦笑,都看得让人心碎。
“我虽然不会主动揭发你,但我希望你做出一个选择。”余子江又说。
“什么?”
“第一,去自首,承认自己的错误。你没有真正动手杀人,无非就是几年牢狱。第二,你一走了之,从此我们形同陌路。你做你的公主,我当做我从没有见过你。”余子江咬着唇,对余尔说道。
他还妄想着余尔能给自己满意的答复。
余尔先是沉默了一阵,最后低下头,冷冷笑了一声。
“我该走了。”余尔说。
“我爸派了人来接我,我不好让人多等我。”她说。
果然,余尔毫不犹豫选择了第二。
余子江的心碎成了渣子。
他是太高看自己了,否则怎么会勇敢到将自己与一个富有美好的生活放在一起做比较。
“你倒是顺口,这就叫上了?”余子江颤抖着质问。
余尔没有再多说什么,而是潇洒地转头走了。
“你会后悔的!”余子江冲着余尔喊道。
“带着罪孽继续生活是一件很痛苦的事儿!比你曾经被霸凌还要痛苦!你一定会后悔的!”余子江继续喊。
可是余尔依旧没有任何反应。
她像是什么也没有听见一般,继续往前走。
余尔根本不在乎脚上亮白的新鞋,随意地踩进了工地的泥泞里。
她头也不回地往前走,跨过几块破碎的砖头,最后推开了遮挡去路的临时铁门,消失在了余子江的视线里。
余子江再也说不出话了,余尔重新把铁门决绝地关上时,他的心脏痛的撕裂成了渣子。
他曾认为最美好的女孩,怎么会变成这样的人?
他颤抖着,凝望着眼前的断垣残壁,泪水很快模糊了余子江的世界。
余尔走到了路边,顺势走到了路边的树荫底下。
当她停下来,忍不住回头往向了自己来时的路。
余尔知道,就在这扇蓝色的铁门后,有一双失望的眼睛正凝视着自己。
她本面无表情,渐渐余尔控制不住自己,开始发起了呆,眼角竟然微微发涩起来。
温热的血开始从她的掌心里滑落下来......
余尔的手里握着一把锋利的小刀。
尖锐的刀片被她藏在手里,原本只是缩在她虚握着的手中,可她紧紧凝望着身后的铁门,拳头攥得越来越近。
直到最后刀子触碰到了她的皮肤,划开了她的皮肉。
余尔甚至觉得自己感觉不到疼痛,任凭浓稠的血浸满了她的掌心。
这刀是余尔一直藏在裤袋里,她早就猜到了余子江要和她说些什么。
所以她藏好了刀,做好了随时了结余子江的准备。
可她还是无法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