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洋楼几乎都没有亮灯,再加上不是繁华的地角,晚上看起来有点荒凉,这里应该是作为别墅来使用的,萧兰草掏出橡胶手套递给甘凤池,下巴冲他一甩,示意他跟上。
甘凤池戴上手套,跟随萧兰草穿过铁制的院门走进去,萧兰草来到房门前,掏出钥匙开了门,正门跟旁边的落地窗都安装了安保装置,但没有通电源,只是个摆设,进了里面后,萧兰草掏出灯打亮了,径直往前走,甘凤池说:“这里的电都断了,幸好你拿了手电筒。”
“这不是手电筒,是勘查灯,是用来检查现场的工具,室内灯光太亮了,容易让人忽略很多细节。”
萧兰草看了他一眼,甘凤池从那眼神里看到了鄙视,他决定下次进现场之前一定要做好功课。
“没准备你的份,因为没想到你会跟来,你就用手电筒好了,我送你的那个还留着吧,别告诉我上个案子一结束你就丢掉了。”
“怎么会?这玩意儿可挺贵的。”
甘凤池从包里掏出手电筒照向四周,一楼是客厅,当中摆放着价格不菲但看上去有点土气的家具,靠墙是古董器皿,再往上看是华丽的水晶吊灯,透过水晶吊灯可以看到对面墙上挂的肖像油画,画像里的人有些胖,留着小胡子,气质跟他的家具挺般配的,原来这里是富豪王富的别墅,不久前曾发生过血案的地方。
萧兰草顺着螺旋楼梯去了二楼,甘凤池跟上,说:“你好像对这里很熟悉,是不是来过?”
“我不是一定要吃过猪肉才知道猪是怎么走路的,先生,要查别墅内部构造很简单,就看你有没有这个心思。”
甘凤池用嘴衔住手电筒,掏出笔记本将萧兰草的提醒记下来,为了下次不再被嘲笑,他提醒自己今后也这么做。
二楼除了两间卧室外还有个小客厅,萧兰草直接进了客厅,甘凤池跟在后面,一进去,他就闻到了怪异的气味,急忙捂住鼻子—虽然血案现场已经处理过了,但门窗紧闭,血腥气不容易消散,就演变成了现在这种状态。
他移动手电筒,首先看到墙上那个两竖一横的图,凶手杀了人后马上蘸了血写的,所以很多血线顺着字迹流下来,在灯光下透出诡异的颜色,地上跟真皮沙发上还依稀看得到褐色,绘图人形也在,一个倒在窗前,一个仰卧在沙发上,甘凤池看过资料,知道倒在沙发上的是王富的情人,她的头部被青铜摆件连续砸中导致死亡,而王富是后心被刺中,顺着窗户倒在地上。
“凶手真是个凶残的家伙。”回想资料里的照片,他发出感叹。
萧兰草顺着客厅转了一圈,来到窗前,用勘查灯照外面,甘凤池很想提醒他不要这样做,以免有人经过被吓到,萧兰草先开了口,问:“理由?”
甘凤池一愣,以萧兰草的办案经验不可能看不出问题,所以他想科长是在考自己,他不敢怠慢,说:“用刀的那个下手既快又狠,一刀直插心脏,是个老练并且狠毒的人,而且作案时非常冷静,现场这么血腥,却没留下一点线索,足见他在这方面很有经验;另一个的精神状况比较不稳定,我看过法医鉴定,他六次击打死者头部,但实际上在受害人被打中的第一下就失去了反抗跟求救的能力,可他还是连续击打,排除仇杀的线,说明凶手当时的情绪很激动,他的行为只是单纯的发泄。”
萧兰草听完他的判断,没有说话,甘凤池有些忐忑,问:“我是不是哪里说错了?”
“没有,你说得很对,但正因为如此,才让人感觉矛盾。”
“矛盾?”
“不错,如果我是凶手,绝不会选择这样的搭档,因为跟猪队友合作,分分钟都是会被害死的节奏。”
“但他们却偏偏合作了,要么他们之间有绝对的信任,要么就是冷静的那个必须依赖暴躁的那个,比如暴躁的人了解别墅的安保系统,在进来时做了切断处理什么的。”
“有道理。”
被鼓励,甘凤池信心倍增,用手电筒照照墙上的图符,说:“我猜这是一种暗示,竖代表人,横杠代表干掉,珠宝大盗一共四个人,原本应该是四竖,后来他们内讧,所以变成了两竖,是不是在说他们要杀掉两个人?”
“赵有福不是他们杀的,这两个人的行凶手法直接残暴,而赵有福跟张皓的案子中凶手却是智慧型罪犯,如果你的内讧杀人的假设成立,那张皓又是谁杀的?”
甘凤池语塞了,因为萧兰草的提示让他想到了一个很重要的问题—珠宝案大盗是四个人,但是在别墅行凶的是两个人,加上王富、赵有福,还有神秘的凶手,就变成了五个人,人数对不上,也就是说他的推论哪里出错了,他想了想,猜测在别墅行凶的两个人中有一个是被雇佣的,从两人作案的手法来看,不排除雇佣的可能性。
萧兰草还在探头往外看,甘凤池有心想把怀疑说出来,又怕再次说错,正犹豫着,萧兰草说:“我看了现场鉴定报告,从血溅痕迹来分析,凶手杀人时窗帘是半开的,室内没有开灯,你说是为什么?”
落地窗帘拉到一半,当中露出很大一个空隙,甘凤池走过去抓住窗帘来回拉了拉,看看屋里,又探头往外看,外面光线不足,只能隐约看到后院种着的花草,院墙外是什么状况无法知道。
“大概是怕外面有人看到吧?”
“如果怕被看到,正常的做法不该是拉上窗帘吗?不,主人在休息时窗帘已经是拉上的,所以窗帘是凶手拉开的,如果他跟被害人曾经是同伙,那就不存在怕开灯暴露身份的可能,也就是说顺序应该是原本是开灯的,但凶手为了看清外面的状况关上了灯,就像我们现在这样。”
甘凤池觉得萧兰草说得有道理,但…为了不打击领导的自信心,他小心翼翼地说:“科长你忘了还有种可能是—被害人在躲避凶手的追杀时慌不择路,误将窗帘扯开了,随即被凶手从背后捅刀,所以窗帘呈半开的的状况只是巧合。”
“不,从现场脚印来看,被害人是以普通的步行状态走到窗前的,你的推测不合理。”
甘凤池没想到萧兰草把现场报告看得那么仔细,连脚印部分都注意到了,掏出笔记本,在上面追加自己需要学习的部分,又探头仔细看院子,“那他们当时是在看什么?难不成王富把偷来的金条埋在院子里?”
萧兰草忽然转头看向他,甘凤池没防备,身子向后一晃,就见绿荧荧的勘查灯光芒照在萧兰草的脸上,映出喜悦的表情,如果不是场景太瘆人,甘凤池会觉得他是在故意展现魅力。
“我…就是随口这么一说,不会真的…真的是这样吧?”
“凤梨仔,也许真是这样。”
“喔…”
萧兰草说得十分肯定,甘凤池几乎信了,忍不住又探头看去,院子里种植了不少常青植物,还有一部分盆栽,他还想仔细看,萧兰草跑出了客厅,甘凤池跟着跑下楼,又一路跑出屋子,谁知萧兰草半路急刹车,他差点撞上去。
萧兰草转了个身,去了角落里的杂物小屋,小屋子挂着简易的铁锁,他摸摸口袋,掏出钥匙串,上面拴着细铁丝,他把铁丝插进锁口,来回转了几下,啪嗒一声,锁开了,甘凤池在旁边看得目瞪口呆,有心说三更半夜在人家院子里撬锁,科长你就没有一点心理负担吗?
他张张嘴,吐出来的却是—“这招挺灵的,回头科长你教教我吧。”
“没问题,记得交学费。”
萧兰草用勘查灯在小屋子里照了照,很快找到了锄头,他拿起来掂了掂,又拿出一个铁锹递给甘凤池,甘凤池接了,跟随他来到后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