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凤池一愣,猜想赵有福说的是珠宝案,但现在提珠宝案就是踩地雷,看那把枪不像是假的,他还是小心说话吧,否则一个弄不好就要吃枪子了。
“你也说事情都过去了嘛,追诉期也过了,所以一切问题都不是问题,要不你先给我松绑,回头我再帮你找个大律师,咱们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甘凤池说着话,见赵有福没注意自己,他趁机晃动椅子,努力往放手机的地方挪,谁知刚挪了两下,赵有福突然转过头,甘凤池急忙停止乱动,问:“你觉得我的提议怎么样?”
赵有福站在灯下,灯光的反射让他的表情显得很诡异,像是没听到甘凤池的话,喃喃自语道:“我现在的家产都是我奋斗得来的,可是却都要放弃了…”
后面还有一连串嘀嘀咕咕的话,话语含糊,甘凤池竖起耳朵努力想听清,赵有福却将枪口指向他,喝道:“我现在一无所有,这全都是你们害的!”
“不能说一无所有吧,你还有老婆孩子…”
看看那管枪,甘凤池临时把后面的话咽了回去,赵有福像是突然魔障了,甘凤池不由得怀念林紫言的能力了,如果紫言在的话,多半可以猜出他的想法。
赵有福还在愤愤不平地叫嚣—“老婆孩子都是身外之物,只有钱最重要,现在我什么都没有了,没钱的话还不如让我去死!”
“冷静,冷静…”
甘凤池试图安抚赵有福,但他很快就发现赵有福根本没听自己说话,拿着枪一个人在原地转了几圈,突然瞪过来,目光狠戾,甘凤池的心一跳,还以为他破罐子破摔要杀人,谁知他竟然一抬手,将枪口顶在了自己的太阳穴上。
这举动出人意料,甘凤池的嘴巴张大了,没等他开口发问,赵有福咧嘴冲他笑了,“不错,要我贫穷地活,我宁可死,我死都不会进监狱的,你也死心吧!”
“等等,你先把枪放下…”
甘凤池的话没说话就被砰的一声枪响盖过去了,赵有福真的开了枪,鲜血从他头的另一侧喷出,他的身体前后晃了晃,倒在了地上。
一瞬间,甘凤池还以为自己看错了,直到看到鲜血从赵有福的头部溢出,流满了一地,他才反应过来,急着拼命挪动椅子想过去查看,但就在这时后脑传来剧痛,他眼前一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凤梨仔!凤梨仔!甘凤梨!”
你才凤梨咧,你全家都凤梨!
甘凤池耳边传来呼唤声,吵得他心烦意乱,偏偏喊不出来,意识在昏迷跟苏醒之间挣扎了半天终于偏向了后者,他咬咬牙睁开了眼睛。阳光从窗外照进来,刺得他什么都看不清,隐约感觉眼前有个人影在晃动,还伸手来回拍打他的脸。
力道不轻,但没有赵有福打得重,甘凤池努力让自己的眼睛定住焦距,他终于看清了—打他的却不是他家科长又是谁?要不是实在没力气,他一定反击回去—不待这样欺负人的,要知道他差点被罪犯干掉啊!
吐着槽,甘凤池的智商慢慢上线了,赵有福开枪的那一幕在眼前闪过,他有种恍然隔世感,随着萧兰草的面容越来越清晰,甘凤池想起了昏迷前发生的一切,瞬间感动得热泪盈眶了,喃喃地说:“我还活着…”
“是啊,你是一颗幸运的菠萝。”
萧兰草开了句玩笑,随即衣领被甘凤池揪住了,冲他大叫:“科长,我还活着,我还活着!”
“是啊是啊,你还活着,快松手,我新买的领带!”
上司居然把一条领带看得比他这个属下的命还重,甘凤池很伤心,还要再加把力,萧兰草忽然说:“大夫还说要再给你做个精密检查呢,看你这精神劲,脑袋应该没事。”
脑袋没事?甘凤池摸摸后脑勺,下一秒他疼得皱起了眉,抱着头躺回床上,呻*道:“我好像被谁揍了,有没有脑震荡脑出血什么的?”
“你什么事都没有,就是被画板砸到,起了个包而已。”
甘凤池顺着话声看过去,居然是老白,而且冯震也在,手里拿着笔记本,一副马上给你做笔录的架势,再看看房间,熟悉的环境让他明白过来了—继上次住院动刀之后,他这是又被送进来了,摸摸头,脑袋上抱着纱布,手腕上还有几道很深的勒痕,那是被赵有福捆绑他导致的,那混蛋下手可真够狠的,不过…还是要谢谢他不杀之恩。
“你们是怎么找到我的?”
“顺着你的手机定位找到的,”老白说:“还是科长警觉,发现你的手机打不通又找不到定位,怀疑你出事了,我们赶去中青公寓时,你跟赵有福都不见了,查交通监控录像,看到你的车开出了公寓,我们就顺着线索找,算你幸运,半路搜索到了你的手机定位,就这么找到了。”
“那赵有福呢?”
“死了,现场勘查也结束了,确定赵有福是畏罪自杀,你再配合录份笔录就行了。”
冯震拿着笔记本准备做记录,医生赶过来先给甘凤池做检查,等检查完了,医生前脚刚走,甘凤池就问:“为什么赵有福要自杀?你们在现场还发现了什么?”
“他死的时候身边只有你,他为什么自杀你该比我们更清楚吧?”
按说是这样的,但一切都发生得太突然,甘凤池自己也没搞懂是怎么回事,他抬头看萧兰草,萧兰草将在现场拍摄的照片递过去,让他自己看。
赵有福横躺在房间当中,他身下的血比甘凤池昏过去之前要多很多,手里紧握着枪,其它照片拍的是房间的整体构造,最后是甘凤池,他跟椅子一起歪倒在地上,身旁还有两块大木板,萧兰草拍了木板的正面照,那是两幅油画,其中一幅当中破了个大洞,油画原本放在靠墙的架子上,可能是甘凤池在挣扎中碰到了,导致油画摔下来,刚好砸在他脑袋上。
萧兰草揶揄道:“你的脑壳真够硬的,看,好好的画变这样了,幸好这不是名画,否则你得跟家里借钱还债了。”
某位领导一天不吐槽他是不是就不舒服啊,好歹他现在还是病人!甘凤池指指照片当中的那个人,“我觉得科长你的重点应该放在这里。”
“那个‘重点’已经重点确认过了,死者是赵有福本人没错,他是自杀也没错,问题是动机。”
动机会不会是因为被他逼得太紧了?甘凤池有点心虚,将自己被赵有福弄晕绑架的过程说了一遍,萧兰草听完,又让他重复赵有福自杀前说的每一句话,包括表情跟举止反应,他问得很细,甘凤池不敢大意,回想当时的情况,尽量完整地复述。
萧兰草听完,手摸着下巴陷入沉思,甘凤池看看在那边做记录的冯震跟抱着手提电脑不知道在看什么的老白,小声问:“是不是我逼得太紧,给赵有福造成过大的心理压力,所以他才会自杀?”
“你太高估自己了,那家伙要是心理承受力这么低,就不会赚昧心钱开公司了。”
“赚昧心的钱?”
“嗯,科长让我查他以前的事,我随便一查就查出一大堆行贿跟偷税漏税的事,希望能找到跟珠宝案有关的线索,不能让罪犯觉得畏罪自杀了就能掩盖以前犯下的罪行。”
“你女儿怎么样啊?我这边你就不用操心了,去照顾她吧。”
“她就住隔壁呢,包扎的跟你差不多,真是一对难兄难妹,紫言在陪她,她嫌我烦,把我赶出来了。”
老白把键盘按得噼啪响,像是在发泄怨气,甘凤池没敢再惹他,问冯震,“赵有福自杀的地方是哪里?”
“是他的一处闲置房产,地角挺偏的,附近没住户,他平时也不常去,我们在地下室找到你们的时候,房门是锁着的,钥匙在赵有福的口袋里,我们问过赵有福的太太,她说那栋房子只有一把钥匙,因为太偏了,没人过去,也就是说那是一间密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