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胡说什么呢，周广年都已经死了，你能逼出个鬼啊！”梁正瞪了一眼阿水，低喝道。

“他没死，他还活着，这是我亲眼所见。”阿水信誓旦旦地说着，清俊的脸上透着淡淡的红晕。

“亲眼所见？什么时候？”梁正问。

“就刚才在医院里，周广年就在收费窗口那边的柱子后头躲着，要不是你们喊着抓我，我肯定就逮住他了。”

“你确定是周广年吗？”风平狐疑地打量起阿水。

“没错，就是他。我和劲哥跟了他那么多年，为他出生入死，连命都差点没了，他就是化成灰我都认识。不信你们可以去调看医院的监控，肯定也都拍到他了，只不过他遮着脸，不好辨认。但他在医院里出现过，这是事实。”

“但周广年的尸体在停尸房里躺着，这也是事实。”风平说。

“不是，那不是他，那是约翰帮他做的替身。”

“替身？”

“没错，在十三楼里，约翰和周广年都有自己的替身。周广年的替身就是你们发现的这个倒霉蛋，他其实叫财叔，是我之前的演艺船上的乐手。你们可能不相信，原本财叔只是跟周广年的身形相似，但在约翰的妙手神刀下，用了两年时间，就变成了一个足以以假乱真的周广年替身，就连周广年的家人都看不出破绽。”

“妙手神刀？”梁正皱眉，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下意识地扯了扯耳朵。

“梁警官没听过？”阿水尴尬地抽了抽嘴角，又看向风平，“风队应该听说过吧，省医科大最年轻的华裔教授何兵瀚，省城外科领域赫赫有名的妙手第一刀。”

“听过，毒杀女友的华裔杀人犯，越狱后不知所踪。”风平冷声应道。

“没错，就是他，越狱杀人犯，外科第一刀。实话实说，他确实不是什么简单的人物，不然也不会想出制作替身来脱罪的绝妙办法。”

“都这个时候了，就不用那么捧了，你说了这么多，无非就是想说明约翰给那个财叔换了张脸，对吗？”梁正撇了一眼阿水，面露不屑。

“何止是换脸，简直就是脱胎换骨，已经彻底变成另一个人了。说实话，就是平常我们跟周广年相处，都分不出眼前的是真是假。”

“既然分不出来，那你怎么就确定死的是替身而不是周广年本人呢？”梁正问。

“一开始并不确定，所以才想先盯两天探探路。但刚才看到周广年在医院出现，我就可以确定了，只有真正的周广年才会关心自己的老婆、孩子。”阿水并拢双腿，认真分析道。

“你倒是挺聪明啊。”

“不聪明的那部分，已经都死在南山号上了。”阿水冷笑。

“那约翰呢，你刚才说约翰也有替身，他的替身是谁？”风平又问。

“不知道，我没见过约翰本人的模样，所以不知道他的替身是谁……呃，不对，我查过他以前长什么样子，但我敢肯定，他现在一定不是以前的长相，这样说会比较准确一点。”阿水顾自点了点头，清秀的长相与老气的语调严重不符。

“你是说，他也给自己换了张脸？”

“没错，肯定是这样。而且，我一直觉得他就在十三楼里，只是伪装了身份，没人知道而已。”

“有什么依据吗？”风平又问。

“依据……还真有。”阿水眉峰一挑，略带得意地说道，“十三楼一开始邀请我和劲哥加入的时候，我们就调查过约翰的身份。当时劲哥了解到，约翰虽然不常出现，但每逢十三楼的重大节庆日，他一定会悄悄到场，躲在暗处。所以，劲哥就特别注意了一下每次重大活动的参与者人数和详细名单，结果发现，节庆活动的参与人数自始至终都没变过，而参与人员名单也始终是平常的那些，尤其是每次留在南山号上的人员，从未有过增减。所以劲哥认定，约翰一直都在，就藏在十三楼的普通会员里。”

“有怀疑的对象吗？既然查得这么仔细，应该也有怀疑的对象吧？”

“劲哥活着的时候，一直怀疑章家惇就是约翰，因为这家伙是从省城空降过来的，而且一直享受着十三楼优待。”

“可他不是不怎么参加十三楼的活动吗？”

“这就是我们怀疑他的地方。他嘴上说是不喜欢参加十三楼的活动，但实际上，除了平常的月末聚会之外，其余的重大节庆日，他都是一次不落地参加，而且每次十分低调，就像个隐形人一样，如果不是看花名册，根本没人注意到他参加了活动。”

“口是心非，表里不一，这就是你们怀疑章家惇的理由？”风平站起身来，绕到阿水身侧。

“当然不止这些，还有最重要的一点，他很窝囊，总是被自己的女人欺负，头顶上绿的一塌糊涂，而且经常被骂不是个男人，却连个屁都不敢放，这样的个性跟约翰完全一致。”阿水说着，不自觉地嗤笑出声。

“这算什么狗屁个性，这不就是窝囊废嘛！”梁正斜了一眼阿水。

“对啊，是窝囊废，那个约翰本来就是个窝囊废。你们肯定还不知道当年他为什么毒杀自己的女朋友吧？”

“不是因为他女朋友出轨吗？”风平说。

“不，这么说并不准确。我去省医科大专门调查过，他毒杀他女友的原因，并不是因为那女人出轨，而是因为那女人在出轨之后就一直埋怨他那方面不行，而且，还把这件事告诉了别人，所以……”阿水一顿，笑而不语。

“所以什么呀，所以你们就从这一点看出约翰和章家惇都是窝囊废？”梁正问。

“所以就从这一点可以看出他们都是那方面不行……都是男人，你也知道，这身形样貌可以动刀改变，可那方面，总不能也动刀换一个吧！”阿水笑出声来。

“没错，你们这套推理逻辑还真是严谨呐！”梁正有些哭笑不得。他下意识地看了一眼风平，见风平倒是泰然自若，仿佛听了段天气预报一般。

“风队！”梁正叫了他一声，以为他是走了神。

风平不紧不慢地回过身子，浅浅地应了一声，随即扭过头去，又端详起阿水。

“你为什么要告诉我们这些，把周广年和约翰的老底掀开，对你有什么好处吗？”风平质疑道。

“说这些对我没什么好处，但我真心希望你们警方能将他们一网打尽，不是有那么句话嘛，好兄弟有难同当，既然我落了难，那他们也别过得太好。”

“这就是理由？”

“还有，替劲哥报仇。”阿水冷下脸来，眉眼间陡然添了几分狠厉。

“报仇？阮劲石的死应该去找二公子报仇吧，怎么要找周广年和约翰呢？”

“当然要找他们，就是他们想断尾求生，所以才设计让我们自相残杀的。”

“你的意思，十三楼的内讧是周广年和约翰设计好的？”风平看着阿水，并不打算立刻纠正他。

“没错，肯定是这样的。之前警方对叶梦涵和文佳案调查的时候，周广年就曾想过让苏建文一个人顶下十三楼所有的罪责。只是没想到苏建文在十三楼的势力庞大，艾莫丽等人对他忠心耿耿，池恩又一直跟你们警方藕断丝连，所以周广年的奸计才没有得逞，只好假情假意地卖了人情把苏建文救出来。但实际上，周广年早就盼着苏建文不得好死。而约翰那边，因为被你们警方步步逼近，也一直筹划着如何脱身，于是两人设计了这出自相残杀的戏码，送苏建文和大伙儿上路，以保全他们两人的清白。”阿水咬了咬牙，额角青筋突突地跳个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