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俩人在你这租了多久了？”

“那时间可不短了，一年多了，算上这个月得一年半了。”

“之前没出过什么事儿吗？”

“没有啊，之前好着呢，嘛事儿都没有，就连修个水管、灯泡啥的，人哥俩都自己办了，啥事儿都不用我操心，我就擎等着收钱就成……没想到啊，突然来了这么一出，这可真应了那句老话，蔫巴孩子作大业呀！”光头说着，巴掌一拍，无奈摊开双手。

“你这儿有那俩人的身份信息吗？”梁正又问。

“有啊，有合同，有身份证复印件，我都带来了。”光头说着，急忙从身侧的斜挎包里翻出合同和复印件递给梁正，“你看看，这不都有么，我这手续可都齐全着呢，合同都是找了个干律师的亲戚帮着拟定的，都正规着呢……”

“你看，合同上还都写了，租房期间出现的所有问题都有乙方承担，这死了这俩人可跟我没关系，你们得找这哥俩算账去。”不等梁正应声，光头又补充道。

“你看过他们的身份证原件吗？”梁正看了一眼光头递过来的身份证复印件，又问。

“身份证原件？那……那我还真没注意，有这复印件不久行了么，这就能查出他俩的信息。”

“万一这两张身份证复印件是假的呢？”

“假的？不能啊，这上头的照片跟本人一模一样，肯定不是假的呀，这我都对比过了，绝对没错！”

“那你说着俩人大概什么年纪啊？”

“也就二十六七岁，反正不超过三十，看着跟才毕业的学会似的，穿得年轻着呢！”

“不到三十，那也就是说，这俩人应该是九零年以后出生的吧，可你看这俩人身份证上的出生日期……”

“出生日期没错啊，这不嘛，一个1991年，一个1992年，这不都九零后嘛，正好卡在三十岁边上，我没说错啊。”

“不是让你看上面的日期，我是让你看身份证号码里的出生日期。”

“号码的日期，这不都一样嘛，这不也是19……1959？”光头气得直吐舌头，“这，这孙子可太损了啊，这怎么能这么糊弄人呢，这他/妈的比我都大呀，这都六十多了，我得叫大哥呀，这坐公交都免票了，这不是玩儿我呢嘛，哪有这么办事的，拿我当礼拜天过呢，耍猴啊这是……”光头晃着脑袋，语无伦次。

“你也是太大意了，这身份证复印件很明显是电脑合成的，是在其他人的身份证复印件的基础上用作图软件改出来的，而且制假的时候忘了修改身份号码中的生日信息了，所以才留下这么大个漏洞……可惜，他们留下这么大个漏洞，结果你还没有发现！”梁正无奈摇头。

“可不是嘛，我怎么早就没发现呢！”光头拍了拍脑门，发狠地往头上抓了两下，又道，

“对了，这算伪造证件吧，这是不是得判他，得判刑吧，咋也得让这俩小子进去吃几年窝头去！”

“就算想让他们吃窝头，也得先找到人呐，现在连他们的基本信息都没掌握，就这么大海捞针似的愣找，可不容易啊！”汪千俞慢条斯理地叹了口气。

“不还有名字嘛，这一个叫张伟，一个叫李明，查名字也能查出来是谁吧，而且还有身份证照片对比着，肯定能把这俩兔崽子给揪出来……”光头指着身份证复印件上的名字说道。

“是可以查名字，不过全国得有近三十万个叫张伟的，叫李明的能少点，也得小二十万吧，要把这些人都筛选一遍，估计得到十月份了。而且，我觉得这两人留的名字十有八九是假的，兴许就是找了重名率最高的两个名字随便填的。”汪千俞解释道。

“那……那这两张复印件就没用了？”

“也不是一点用没有，就像你说的，不还有两张身份证照片么，虽然模糊了点儿！”汪千俞抽了抽嘴角，继续说道，“我建议你再好好想想，这两个人还有没有什么其他的特征，比如脸上和身上有没有什么特殊疤痕，说话有没有什么特定口音之类的。”

“口音……口音没有，这俩人说话可没毛病啊，地地道道的普通话，那标准的跟新闻/联播播音员似的，听他们说话都觉得耳朵跟按摩一样，那就一叫顺耳，那真是说得比唱得好听；至于疤痕嘛，也没有，脸上白白净净的，连胡子茬都看不着，那脸皮比着女人都细致，这扔了电视上就是明星啊，那叫什么，叫什么花美男嘛，都是高鼻梁，大眼睛，双眼皮，浓眉毛，老远一看跟双胞胎似的，跟咱这些人完全就是两个品种！”

光头咂了咂嘴，继续说道，“还有人家那穿着，那叫一个讲究，什么衣裳配什么裤子，什么深色配什么浅色，那都是成套成套搭配好的，可不能乱来，就跟……就跟梁队似的，你看梁队今天这身儿，这就基本上相当于那哥俩平常最普通的打扮了。而且，梁队这出门没戴手表，这绝对是一大败笔，人家那哥俩，没回出门都是要戴表的，甭管走不走字儿，看不看，人家那叫佩饰。”光头说着，往梁正身上比划了一番。

梁正皱眉，尴尬地斜了斜嘴角，“你别关注我，好好想想那俩人有没有什么别的特征。”

“别的特征，那还真没有了，我也不能没事儿老盯着人家俩大小伙子看呐！”

“我看你看得挺细的呀，连穿什么戴什么都研究得一清二楚。”梁正白了一眼光头。

“您这是说哪儿的话，我这不也都是听邻居们说的嘛，我哪有工夫去研究他们呀，我这开个出租车一跑就是一天，上厕所的工夫都没有，哪有这个闲心呐。就这些话，还是上回这哥俩扔衣服，邻居让我过来瞅一眼我才听说的。”

“扔衣服？扔什么衣服？”

“就我这件，我这件就是那哥俩扔的，还有好多其他样式的呢……估计是人家衣服太多不要了，所以就拿纸箱子堆门口了，隔壁邻居看着衣服都还挺新，这就给我打电话让我来看看，我这不就自己捡着穿了嘛，勤俭节约嘛！”

光头说着，抖了抖自己身上的花衬衫，又道，“唉，我跟你们说，我让我儿子查过，这可都是牌子货，可都不便宜呢，随随便便买一件都得上千，够我过年买一身的了……别看人家这俩年轻人没房，可是够敢花钱的，这要让我，打死我都不敢买这么贵的。要么都说现在年轻人消费水平高呢，那可不是一般的高，能挣能花呀……”

“他们俩收入很高吗？”汪千俞又问。

“那还用说啊，你就看看这花钱水平就行了。就不说我捡回来这些衣服，你就看看屋子里这些家具、电器，这可都是人家哥俩自己给配的，都是高档货，随便拎起来一样那都得万儿八千的，之前可都说好了，等他们搬走，这些东西全都白送我，我琢磨着儿子婚房省买家电家具的钱了呢！”说到东西白送，光头两眼放光。

“那你知道他们俩是做什么职业的嘛？”

“职业……那我就不知道了，反正肯定是体面工作，不然也不能穿的这么讲究。而且，他们工作时间也比较自由，我听邻居说的，这俩人经常闷在家里，有时候三两天都不出门，不过每次一出门就得好几天，可能是去出差去了，尤其是到了节假日，肯定是连着天的不在家，一直得忙到大伙儿都放完了假，这哥俩才回来呢……隔壁邻居之前还琢磨着这俩是不是干导游的，后来看人家俩白白净净，体体面面的，也不像是成天风吹日晒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