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谁？除了你，谁还知道这件事？到底是谁把报告寄给老爷子的？”蓝明迟发疯似地追问。

“是我！”一个坚韧的声音从门口传来，毕晓娟不紧不慢地迈步进门。

毕晓娟是在家里等得不耐烦，所以才出门来找沈郁的。不曾想在老汉的指引下，一直找到了这个荒废了几十年的老院子，更没想到，在院子的西房间，竟然还见到了蓝明迟。

和沈郁一样，看着蓝明迟灰头土脸、遍体鳞伤，毕晓娟心里十分畅顺，总有种大仇得报的快感。

“怎么样，蓝老二，一晃这么多年了，你还记得我吗？”毕晓娟抱着胳膊，鄙夷地打量着坐在地上的蓝明迟。

“你？你是谁呀？”蓝明迟对着毕晓娟端详了半天，可思来想去，还是没想出眼前这个中年女人跟自己有什么交集。

“还真是贵人多忘事啊，这么大的事，你怎么就忘了呢？也难怪，这件事于我而言是撼天动地的大事，可对你而言，恐怕就是微不足道的小事了吧，毕竟事情不是发生在你身上，你当然不痛不痒了。”

“你胡说什么呢，我根本就不认识你！”蓝明迟急红了脸，恶声恶气地说道。

“你不认识我，但我可一直都记得你。”毕晓娟瞪了一眼蒋瑁，继续说道，“二十五年前在县医院，是你把我的孩子从我身边抱走的，用一个咽了气的新生儿换走了我的孩子。”

“你，你是当年那个未婚先孕的女老师？”蓝明迟怯声怯气地问了句。

“难得啊，看来你还记得我，也不枉费我对你魂牵梦萦了！”毕晓娟冷笑道，“这二十五年来，每年每月每日，每时每分每秒，我都在想着你，想着如何恨你，想着如何杀你，想着要怎么把你千刀万剐，扒皮抽筋……你应该也能梦到吧，不是说一个人被诅咒久了，自己也会梦到诅咒他的那个人吗？”

“没有，从未梦到过。”蓝明迟冷冷地说道，“我看你是弄错了，当年换走你孩子的并不是我，是我大哥蓝明峰。”

“蓝明峰？你应该早就知道吧，蓝明峰已经死了，事到如今，你还想往一个死人身上推脱吗？这么多年了，一有了什么事你就往旁人身上赖，无论是换子案还是假药案，明明都是你一手造成的，可你却装聋作哑地推脱了个干净，每次都让旁人替你背黑锅，而且到了这年纪依然如此，你还真是屡教不改啊！”

“你胡说什么，我根本就听不懂你在说什么，这些事都与我无关……”蓝明迟稍侧身子，把脸扭向一侧。

“与你无关？真的与你无关吗？”沈郁斜了一眼蓝明迟，冷声质问道，“姓蓝的，当年你用变质的药材生产新药，害死的产妇和婴儿不计其数，无数的家庭家破人亡，你竟然还敢大言不惭地说这件事与你无关，你就不怕遭报应吗？”

“假药案是蒋瑁的责任，法院都已经判了，蒋瑁也坐了牢，你们一个劲地往我身上泼脏水是什么意思，你们分明是跟蒋瑁一伙的，就是想找借口杀了我！”

“呵呵……”毕晓娟笑出声来，“蓝明迟，事已至此，就不必再撒泼耍赖了吧！你害死了文秀的孩子，又拿我的孩子换给文秀，这是铁一般的事实，不是你三言两语就能推脱干净的。”

“没有，我没有，你别在这血口喷人……当年你未婚先孕，分明是你身体不好，生下的孩子没多久就咽了气，你还想诬赖我嘛！”蓝明迟扯着脖子反斥道。

“不是诬赖，这是事实，有人亲眼看见你用枕头闷死了文秀的孩子。”毕晓娟淡淡地说着，嘴角微挑。

“随便你怎么说，反正你说的都不是真的，我一个字都不信。”

“是真是假你心里清楚，你不是也认识吴青么，吴青是谁，你应该知道吧，他就是当年那个被你闷死的孩子，可惜他命大没死，被人又捡回了福利院，健健康康的长大了，而且还阴差阳错地又回了蓝家，你说这不是天意呢……可怜你机关算尽，最终还是把蓝家的产业拱手送到了旁人手里，自己奔波大半辈子，最后还是落个不得好死的下场，何必呀！”毕晓娟长出了口气，摇了摇头。

蓝明迟一顿，怔怔地盯着毕晓娟，突然脸色一变，笑出声来，“姓毕的，你也别在这装神弄鬼，不到最后时候，谁胜谁负还说不定呢！你以为吴青就能轻易拿走蓝家的产业么，做梦，他杀了老爷子，失去了继承权，蓝家的产业最后还是俊庭的。”

“就算是蓝俊庭的，也跟你没什么关系，蓝俊庭又不是你儿子，你有什么好得意的？”毕晓娟嘲讽道，“这么多年了，明知道养的不是自己的孩子，可表面上还得装得跟孩子的亲爹一样，你就不觉得累吗？为了一份蓝家的遗产，把自己的大半辈子都搭进去，最后落个鸡飞蛋打，还不是帮着旁人做了嫁衣裳么，蓝俊庭接手家业，那高兴的应该是蒋瑁才对，你有什么得意的呢？再说了，既然蓝俊庭都不是你的种，那也就是说他身子里没有蓝家的骨血，既然不是蓝家人，他凭什么能继承蓝家的家业呢？蓝明迟，你这是空空做了场梦啊，最后什么都没有。”

“你……贱女人，你别欺人太甚！”蓝明迟咬紧牙关，恶狠狠地瞪着女人。

女人早就习惯了被蓝明迟瞪视，徐步走到蓝明迟身前，一脚踹在蓝明迟的胸口，“欺人太甚，当年你趁我昏迷夺走我儿子的时候怎么不觉得欺人太甚呢！你害我们母子俩生生分离了二十五年，这难道不是欺人太甚！”

“是又怎么样，就算我换走了你的孩子又怎么样，你能杀了我吗？”蓝明迟滚到床边，艰难直起身子，轻蔑地翻了翻眼皮，放声笑道，“是，你们说的都对，我是用假药害了人，也的确偷换了你的孩子，那又怎么样，我还不是平平安安地活了二十五年，还不是吃香的喝辣的，你们能把我怎么样呢？无数人想要我死，可我最后还是活着，这说明什么，说明我没有做错，因为没人发现过我。”

“现在不一样了，我发现了你，你活不成了！”沈郁上前两步，伸手攥住蓝明迟的脖子，缓缓收进了手掌。

“杀了我，好，快杀了我，让我看看，到底是谁能给我真正的惩罚！”蓝明迟笑着叫嚣道。

几乎是用上了全身的力气，沈郁攥住蓝明迟的脖子，眼看着那张令人憎恶的脸由白转红，由红变紫。

最开始的时候，蓝明迟还有气力放声挑衅，可到了最后，当面色呈现黑紫色的时候，蓝明迟已经完全没了声音，连开口都变得困难。

只差一点，只差一点就能把蓝明迟活活掐死。

就在这个时候，毕晓娟拽住了沈郁的胳膊。

“你不能杀他……冷静一点，别中了他的圈套！”毕晓娟用力推开沈郁，试图让沈郁从暴怒中冷静下来。

“停手，快停下，如果你杀了他，那我们的计划就全完了！”见沈郁无动于衷，毕晓娟急切道，“你的手上不能沾血，一滴都不能！”

沈郁怔了怔，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缓缓松开手掌，将蓝明迟甩到一边，径直撞向墙边摆成一排的啤酒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