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指的路？”沈郁又问。

“是我。”吴青点点头，继续解释道，“那天早上，我是被蓝明峰押上车，而后又被逼着来到徐家坝的。蓝明峰生怕我跑了，上车的时候还派了两个保安看着我，我也是没有办法，所以才给他指了路。”

“这么说，徐家坝大火的时候，现场还有两个蓝氏的保安？”

“没有，那两个保安在进徐家坝之前就下车了，徐家坝大火的时候没有旁人在。”

“那你呢？你是不是也在火灾现场？”沈郁又问。

“起火那个时候……我，我已经趁机离开了，我走的时候，火还没烧起来。”吴青回答得有些含糊。

“这么说，你是在火灾发生前就已经离开了徐城家老宅？”

“对，我走得早，至于他们后面发生了什么事，我一概不知。”

“隔壁的老两口呢，你还记得他们吗？”见吴青有意遮掩，沈郁愈发想要问出个结果。

“记得，我记得他们，之前我去徐家坝的时候，还跟他们说过话，怎么了？”

“老大爷为了进火场救人死了，大妈哭了好几天，眼睛也差点哭瞎了。”

“进火场救人？他救了谁？”吴青皱了皱眉。

“本来是想要救你的，但进去以后没有找到你，所以就一个房间一个房间的找，最后把自己的命都搭了进去。”

“被烧死了？”

“准确的说是被炸死的，那么多煤气罐同时引爆，威力可见一斑。”沈郁长出了口气，缓了一会儿才又看向吴青，徐然说道，“其实，这么长时间以来，我一直有个疑问……”

“什么疑问？”吴青忙不迭地问道。

“煤气罐……我一直想不明白，徐城家老宅里为什么要准备那么多煤气罐，而且几乎都是满的。”

“这有什么好想不明白的，文阿姨那边行动不便，不能随意出门，所以水电煤气这些，都是提前存上的。尤其是煤气，液化站那边离着徐家坝太远，要去一趟不容易，所以我就一次性地多存了几罐在家里，免得需要的时候再手忙脚乱……这也算是未雨绸缪吧！”吴青笑着说道。

“未雨绸缪？”沈郁扯了扯嘴角，冷着脸疑惑道，“文阿姨那边一直是一个人生活，一罐煤气少说得用三五个月，你摆了一排煤气罐放在厨房里，那可是足足两三年的量，你就不觉得有点太多了吗？一个普通人家，摆了一整排煤气罐，那可不像是未雨绸缪，那是定时丨炸丨弹！”

“是我想得不够周到吧，也确实没想到会遇到起火这种事！”吴青长叹一声。

沈郁走到沙发边，顾自落座，淡淡地看向吴青。不知为什么，在吴青的叹息中，沈郁听出的并非是失去血亲后的遗憾，而是快意恩仇后的痛快。

“你恨他们吗？”他问吴青。

“你说谁？”吴青歪了歪头，眼角低垂。

“文阿姨和蓝明峰啊，你恨他们吗？”明知道吴青是明知故问，但沈郁还是耐着性子说明了一番。

“为什么要恨？是他们给了我生命，还给了我蓝家的血脉，我感激他们都来不及，为什么要恨？而且，虽然他们让我成了孤儿，在福利院里活了近二十年，但好歹也养了你十年，算是对你有恩，就凭这一点，我都不会恨他们……我知道，你对那两个人还是有感情的，毕竟也叫了他们十年的爸妈。何况，当年的事，也是阴差阳错，不是他们的责任。”

“阴差阳错？明明是故意换了孩子，怎么是阴差阳错呢，他们是故意的，你应该清楚。”

吴青皱了皱眉，就近扯了把椅子坐下，低笑一声，“阿郁，你这是怎么了，以前你可是从不跟我讨论这些话题的，连文阿姨和蓝明峰的名字都不愿意提，可今天是怎么了……你该不会怀疑是我害了文阿姨和蓝明峰吧，他们可是我的亲生父母！”

“没什么，我只是随便问问，你也别想太多。”

“只要你相信我，我绝不会多想，因为我知道我们是在一条船上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如果有一天我们俩站在对立面，那绝不会有胜负，只有同归于尽！”吴青眉峰微耸。

“你以前从没说过这种话。”沈郁淡淡应道。

“是，因为我一直以为，我们是会一直绑在一起的，共同进退，不分你我。只不过，我现在不确定你是怎么想的。”

“我？我没什么什么想法，和以前一样，我只想知道十五年前的真相而已。”

“然后呢？现在你已经知道了真相，然后要做什么？”

“我觉得，事情可以结束了。”沈郁抬起头，看着吴青。

“结束？你认为到现在这种时候，可以结束了？”吴青苦着脸嗤笑道，“你是知道了十五年前的真相，老爷子一死，你也算是报仇雪恨了，可我呢，我的仇恨该怎样消解呢？”

“你说什么，老爷子死了？”沈郁猛地一怔，眼角不自觉地抽动了两下。

“你不知道？”

“我怎么会知道，之前不都还好好的么，怎么会突然就死了？他是怎么死的？”沈郁接连发问。

“匕首刺进心脏，一击毙命。”

“是他杀还是……”

“是我杀的。”吴青冷下脸来，瞪着沈郁。

沈郁一顿，下意识地躲开吴青的眼神，一时不知该如何应对。

吴青见状，冷笑一声，继续说道，“不但人是我杀的，而且现场留下了明显的证据。老爷子手里握着一张我跟他的合照，等于是直接指证了我杀人的罪行，警方已经把我列为重大嫌疑对象了，估计现在正在满世界找我呢！你说，我该怎么办呢，我还能停下来吗？”

“为什么要杀他？他不是对你很好吗？”沈郁清了清嗓子，低声问道。

“我刚才已经跟你说过了，老爷子心机深处，他哪里是对我好，他只不过是想找个有手段的人来帮他守住蓝家的家业罢了，我只不过是被他利用的工具，等帮他除掉了蓝明峰，他随时可以把我一脚踢开……但我这辈子，最恨那些利用我的人，更恨那些利用了我，又把我抛弃的人。”

“这只是你的猜测，你不能确定他在利用你，也不能确定他会把你踢开，不是吗？”

“呵……”吴青笑出声来，“不能确定？你还想要我怎么确定啊，不是你帮我问的么，你问老爷子是不是后悔了，而老爷子默认了……”

“你……你当时……”沈郁想到昨晚跟蓝锦荣的对话。

“对，当时我就在门口，一直耐心地听完了你们的所有对话，让我大吃一惊！我没想的你竟然还能跟蓝锦荣如此心平气和的说话，而且还是在谈论如何对付我的问题……”

“你误会了，我从没想过对付你。你刚才不也说了么，我们俩是在一条船上的，所以对付你就等于是对付我自己，我怎么可能这么做呢？”

“你是不想动手，但你一直都在刺激老爷子，就像老爷子一直怂恿你跟我鱼死网破一样，你们俩都想坐山观虎斗，坐收渔利。可惜，两个聪明绝顶的人凑到一起，谁都没占到便宜。”吴青低笑。

“你确实误会了，我跟老爷子说那些，并不是想刺激老爷子，让他对付你，只不过是不想看他那么得意，所以才随便敷衍了几句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