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进了现场？”白杨眉心紧蹙。

“他那人就是好奇心重，有什么事儿都想弄个明白，再加上这毕竟烧的是徐城家的宅子，他也想进去留个念想。不过我刚才也说他了，这肯定是不合规矩的，等一会儿他回来了，你们再说说他，省得他不知道轻重，还从现场拿了东西回来呢！”见白杨冷下脸，丁福急忙迎合道。

“拿了东西？什么东西？”

“说是从地上捡的一张照片儿，刚才给我看过，大半都烧焦了，就剩一小半还能看看。”

“楚文学一会儿要过来吗？”

“刚才就在我这儿吃饭呢，这会儿去外头方便去了，估计这就回来……别管他了，你们先把菜点上，别饿着肚子。”丁福说着，扯了张菜单递给白杨。

“您就看着上吧，什么菜快上什么，我们随便垫垫肚子就行。”白杨无心点菜，随即又把菜单塞回丁福手里。

“行，那你们稍等，我弄几个简单的。”丁福收起菜单，转身进了厨房。

也就是倒了杯水的工夫，快餐店的店门被推开，楚文学昂首挺胸，皴着额头，不紧不慢地走了进来，颇有几分大知识分子的做派。

“楚老师，来这坐吧。”见老楚进门，梁正抬手招呼了一声。

“梁警官，白警官，你们怎么来了？”楚文学有些不自在地走到桌前，但并没有落座的意思。

“我们过来吃饭，顺便找你聊聊。”梁正稍侧身子，冲楚文学一笑。

“找我聊聊？找我有什么好聊的，之前能说的我都说了，也没什么别的好说的。”楚文学后退半步，打起退堂鼓。

“没什么大事，先坐吧，咱慢慢说。”梁正给楚文学扯了把凳子，楚文学见状，也不好继续端着，于是便爽快坐下了。

“你们是不是要跟我说徐家老宅大火的事儿啊？”不等梁正开口，楚文学已然猜出了梁正的来意。

“我听福叔说，你下午去过现场，还捡了东西？”

“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东西，就是一张旧照片，我看它泡在水里怪可惜的，所以就捡回来了。老丁也是，年纪越大越藏不住话，什么鸡毛蒜皮的事儿都得跟你们叨咕叨咕。”楚文学忿忿地冲着厨房说道。

厨房的门帘微微抖动两下，紧接着便传来吸油烟机的轰鸣声。

“能拿出来给我看看吗？”梁正又问。

“行，随便看。”楚文学伸手往口袋里摸了一把，随即掏出一张烧焦了大半的旧照片。

正如先前丁福所言，照片烧焦了大半，就只剩下小半张还勉强能看。

半张照片里是两个并排站在一起的孩子，一个戴着面具，一个用气球遮住了大半张脸。戴面具的孩子身形瘦长，怯怯地躲在另一个孩子身后，从照片上看，两人似乎十分要好。

梁正隐约猜到，照片里的面具男孩应该是沈郁，而另一个用气球遮住脸的应该就是徐城当年收养的那个孩子。

“就只有这一张吗？”梁正放下照片，看着楚文学问道。

“就捡到这一张能看的，其余都烧成灰了，捡回来也没什么用。说实话，这张照片我本来都不想捡，是看着照片上有这两个孩子，所以才捡回来的。”

“你认识他们俩吗？”

“戴面具的是沈郁，这我认识，另一个我就不知道了，刚才丁福说那个是徐城当年捡回来的那个孩子，估计应该就是吧！”楚文学说。

“你没见过另一个孩子？”

“没有，从没见过。那会儿徐城在小丑之家上班，整天昼伏夜出的，那段时间我连徐城都没怎么见过几面，哪还能见过他捡的孩子呀！你们要想问这个孩子，那得去问沈郁和沈建平。他们父子俩现在可都回来了，你们应该知道吧？”楚文学看了一眼梁正。

“我知道，我们刚从沈家宅子出来。”

“那你们见过沈郁了？”楚文学急切地问了句，双眉渐渐拧到了一处。

“之前见过几面，怎么了，他有什么问题吗？”梁正看出了楚文学的异状。

“他……他跟以前太不一样了，我有点不敢认。”楚文学犹豫地回答。

“不敢认？这话什么意思？”

“不敢认就是不敢认，没什么别的意思。”楚文学低了低头，避开梁正的视线。

自打楚文学进了快餐店后，白杨一直没怎么说话，他默默地观察着楚文学，总觉得这位楚老师对梁正的问题有所保留。

不敢认。

楚文学口中的不敢认，明显是有更深层次的含义的，可无论梁正怎么追问，楚文学都不肯松口。

白杨愈发确定，楚文学那里一定还藏着一个巨大的秘密。

想到这里，他倒了杯白水，推到楚文学身前，冲楚文学淡然一笑。

“楚老师，先喝杯水吧，喝杯水慢慢说。”白杨轻声说道。

“谢谢。”楚文学捧起水杯，捧在手里却没有要喝的意思。

“其实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沈家父子已经回来了，你们要想了解更多的情况，可以直接去问他们，我这里也都是道听途说，有些事说得还不一定准。”楚文学说。

“但和沈家父子相比，楚老师提供的信息更可信些，不是吗？”白杨笑着奉承道。

楚文学一怔，自觉脸颊一热，下意识地摸了摸脸颊。

“你们也别这么说，好多事我也是听别人说的，不是亲眼所见，我也不敢保证就一定是对的。”

“别的问题或许不一定，但在沈郁的问题上，您是最有发言权的，相比其他人而言，至少您真的见过沈郁，见过小时候的沈郁。”

“这……这都是十几年的事了，当时也就是慌慌张张地见过那么一两回，过了这么多年，早就忘得差不多了，哪还能有什么发言权呀。再说，沈郁不是已经回来了嘛，既然人都回来了，有什么事直接问他不是更方便嘛！”楚文学摩挲着玻璃杯，压低了声音说道。

“可我们现在都不知道眼前的沈郁是真是假，这该怎么去问呢？”白杨直愣愣地盯着楚文学的眼睛，似笑非笑地说道。

楚文学一顿，手里的玻璃杯划过掌心掉落在地。

“啪……”

玻璃杯应声而裂，热水飞溅。

下一秒，丁福从厨房里探出身来，“怎么了？”

“没事儿，福叔，不小心打碎了个杯子。”梁正说。

“那你们放在那儿就行，一会儿我炒完菜就过去收拾。”丁福说。

“你忙你的，我们自己收拾就行。”

“那行，堆到垃圾桶边儿就行，小心扎着手。”丁福嘱咐了两句，灵活地侧了侧浑圆的身子，又钻进厨房里。

“对，对不起，我……”楚文学慌了神，愣在座位上不知所措。

“没事，你坐，我来收拾。”梁正急忙从墙角拿了拖把过来，三两下便把玻璃杯碎片清到了门口的垃圾桶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