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的情况确实比较复杂，你刚才也说了，你当时还昏睡着，迷迷糊糊的，你说你所看到的一切，究竟是现实中发生的还是梦里发生的，你能分辨得清吗？”梁正质疑道。

“怎么会分不清呢，我当时快醒了，已经是清醒的了，怎么可能是梦呢……我还记得，那个男人身上有股奇怪的味道，那味道很重，呛得我咳了一声。”

“奇怪的味道？是什么？”

“是中草药，中草药的味道。”

“中药味儿？你确定是中草药而不是医院里消毒水的味道？”

“是中药，肯定是中药，我是不会弄错的……”

“但你当时并不清醒，在认知方面很可能会产生混淆。”

“不会的，我当时已经有意识了，怎么可能连气味都分不清呢……”女人压低了声音，绝望地搓着手，“你们还是不相信我，你们跟当年那些人一样，都觉得我说的全是错的。我知道，你们是害怕蓝家，都害怕惹恼了蓝家，所以才不相信我，就算我再怎么解释，你们也不会相信，对吗？”

“我们不是不相信你，你说的情况，我们会想办法调查的，但这件事毕竟过了这么多年，我们需要对你说的情况仔细核实以后，才能给你答复。”梁正认真地回答。

“你真的会查？”女人难以置信地看着梁正。

“会，请你相信我们，我们不会放过任意一个疑点，更不会放过任意一个犯人，无论他是谁。”

“好，我相信，我相信你们，我相信你们肯定会给我一个答复的。”女人瞬间红了眼眶。

两人从女人的病房里出来已经是一小时以后的事了，贾鹏见白杨和梁正走出病房，忙不迭地迎了上去。

“怎么样，还顺利吗？”贾鹏问。

“顺利，毕老师很配合。”梁正说。

“是嘛……刚才听见毕老师在里面哭，我还以为她又要失控了呢！”

“没有，她的情绪很稳定，只是想到一些以前的事，所以情绪上略微有些波动。”

“那就好，那就好。”贾鹏松了口气，继续说道，“刚才，给毕老师做过心里疏导的志愿者在这儿等了一会儿，生怕毕老师那边出什么差错，紧张得不行呢！”

“志愿者，是毕老师要等的那个人吗？”

“是他，毕老师很喜欢他，每次都能跟他聊很长时间。”

“志愿者人呢？”

“说是落了东西在车上，去停车场了。应该是给毕老师带了礼物吧，那小子每次来都不空手儿，跟要见丈母娘似的。”贾鹏笑出声来，两颊的赘肉随之跟着抖了三抖。

“这个志愿者经常过来看望毕老师吗？”梁正又问。

“还好，平均下来，一个月能有个两三次吧，每次都能把毕老师哄得高兴好多天。连我们院长都夸，说小沈对毕老师的作用都赶上三个临床大夫了，要是早有小沈帮忙，毕老师的病情早就稳定住了。”

“小沈？”正下楼梯的白杨突然一顿，回身看着贾鹏，“你说那个志愿者姓沈？”

“对，是姓沈，叫沈郁，跟吴青是同学，两人都是医科大毕业的。”

“沈郁！”白杨惊叫一声。

“怎么了，你认识他？”贾鹏被白杨吓了一跳，怯生生地看了白杨一眼。

“很快就认识了。”白杨随口应着，和梁正互换了个眼神，两人不约而同地加快了脚步。

一路赶到停车场入口，就在两人准备寻找沈郁的身影时，一辆黑色摩托车从停车场内呼啸而出，眨眼之间便冲出入口，扬长而去。

“就是他，他就是沈郁！”贾鹏指着远去的身影激动地说道。

阿郁对自己的摩托车驾驶技术非常自信，尤其是在自己熟悉的地方，曲曲折折的山路，阿郁骑车走过无数遍，他清楚地知道每一个弯道最合适的转弯角度和加速时机，他自认可以跑赢任何人。

可这一次，面对身后飞驰的越野车，阿郁却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压迫感。

前方是最后一个弯道，出了这个弯道就是中心桥，过了中心桥后，便是沐官镇的主干道，届时，摩托车的优势将全然消失，十有八九会被身后的越野车截停。

阿郁明白，自己必须在进入沐官镇之前拜托身后的追踪。

摩托车飞跃中心桥的刹那，阿郁将目光定在了中心桥旁的徐家坝村。

就是那里！

阿郁当即转向，在车子后轮离开桥面的瞬间，一个急转弯，拐进了旁边的黄土路。

漫天扬尘，将他身后的越野车完全蒙住。

顺利进了村子，谨慎地绕了两圈后发现身后的越野车并没有跟过来，阿郁这才满侠速度，找了个不起眼的地方把摩托车藏了起来，而后径直赶往徐家老宅。

老宅的大门关着，里面没有半点声响。

正是村子里做饭的时间，家家炊烟袅袅，唯独这个院子里冷冷清清，没有半点烟火气。

但阿郁知道，老宅里是有人，就算吴青不在，文秀也肯定在里面。

这个曾被自己称之为妈妈的可怜的女人早已经无处可去，只能在这待着了。

“咚……咚咚……”阿郁轻轻敲了敲大门，木门闷闷地声响，如同捂嘴哭泣的女人的哭声，听着便让人揪心。

院子里许久没有回应，阿郁透过门缝往院子里看了一眼，堂屋的门紧锁着，几个房间里拉了窗帘，而在西侧房间的窗帘后，有个瘦弱的身影正一动不动地立在那里。

阿郁明白，那是文秀。

于是，他绕到了老宅的西窗外，踮起脚尖又敲了敲窗户。

“文阿姨，文阿姨你在吗？”他冲窗子里低声问了句。

“谁，是谁呀？”很快，屋子里传出一声似有似无的回应，虽然那声音很轻，但阿郁还是听出了，那是文秀的声音。

“文阿姨，是我，我是沈郁。”阿郁急忙应声。

“阿郁，是你啊，你等着，你等我给你开门。”女人不自觉地拔高了声音，似乎完全忘了之前的顾忌。

两分钟后，徐家老宅的大门被打开，文秀满怀热切地把阿郁让进了院子里。

“吴青嘱咐过，有人敲门不能应声，所以我刚才连问都没敢问。”拉着阿郁往堂屋里走，没等进到屋子里，文秀便迫不及待地解释。

“你吃饭了么，怎么这个时间过来了？”不等阿郁应声，文秀又问。

“刚好路过这里，过来看看你。你在这边习惯么，有没有不方便的地方？”阿郁看着略显憔悴的女人，眼眶一阵温热。

“挺好的，这边安静的，平常也没人来打扰，基本上就是我一个人待着。”

“吴青平常不怎么过来吗？”阿郁听出了女人的弦外之音。

“他最近挺忙的，工作上脱不开身，蓝家那边也得一并应付着，要过来也难……你先坐……”女人从饭桌边抽出一把看上去还算结实的椅子，用桌上的抹布仔细擦了一遍，这才让阿郁坐下。

“蓝家那边也还跟吴青有联系吗？”

吴青接了文秀出院，这不是什么秘密，蓝家人应该也都是知道的，难得他们没有怨恨吴青？

阿郁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