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是吧,这事儿我之前问过吴青,一开始他认识蓝锦荣确实是机缘巧合,可往后的事儿基本上都是文秀在背后鼓动的,包括认识那个叫蓝靖的女人,甚至跟那个女人订了婚!”
“您认识蓝靖吗?”白杨插话问道。
“我?我不认识她。”毕晓娟摇头。
“但你好像对蓝靖很排斥。”
“对,我就是排斥那个脏女人,虽然从来没见过,但我觉得她让我恶心。”
“为什么?”
“为什么?还能为什么,你觉得有谁会接收一个勾引自家长辈的女人吗?”
“你是说蓝靖和蓝明峰的事?”白杨微微蹙眉。他没想到,眼前这个被困在疗养院里长达十年的女人,竟然如此消息灵通,就连蓝家最为隐秘的事情都知晓得一清二楚。
“你们用不着惊讶,这种事也不是什么秘密,文秀才来疗养院的时候天天跟疯子一样满世界乱喊,说是蓝明峰跟蓝靖滚到了一起。旁人都以为文秀是犯了疯病胡说八道,可我就一直觉得她说的就是真的。而且这么多年了,她说这些事的次数没有八百也有一千,每一次都绘声绘色的,怎么可能是假的呢!”毕晓娟一顿,兀地冷下语调,继续说道,“只是文秀这个女人太恶毒,明知道那个蓝靖不检点,却还一直怂恿吴青跟蓝靖凑对,实在无耻至极!”
“那你为什么不提醒吴青呢?”
“我?”毕晓娟摇摇头,“这种话我怎么能说呢,吴青跟文秀的关系是出了名的好,俩人好得跟母子俩似的,我若是当着吴青的面儿来说文秀的坏话,那不就成挑拨离间了嘛!这种费力不讨好的事,我可不去做。”
“而且,说句实在话,我跟吴青实际也不怎么熟。”不等白杨应声,女人又补充了一句。
“虽说是不熟,但你好像很关心他。”白杨直言。
毕晓娟一怔,随即尴尬地扯了扯嘴角,“难怪都说当丨警丨察的观察细致,我们才见面不到十分钟,你竟然连这都看出来了……对,你说的没错,我是挺关心吴青的。”
“为什么?为什么这么关心他?”
“这种事怎么说啊,算是……算是母爱泛滥吗?”毕晓娟轻笑一声,缓了口气,又继续说道,“其实,我很早就认识他了,甚至还一度想要成为他的妈妈。”
“你是说二十五年前?”梁正迅速会意,紧着问了句。
“我就知道,你们应该早就调查过了吧,二十五年前在县医院发生了一宗弃婴案,那个弃婴就是吴青,而那个时候,我自己的孩子才离开我不久,我是真的想要收养吴青的。可惜,当时我没结婚,没有收养资格,而且……而且他们一直质疑我的精神出了问题。”毕晓娟愤恨地摇了摇头。
“这就是人们常说的求之不得吧,求之不得,辗转反侧,所以才日日夜夜想着,稀里糊涂地就想了二十五年。你们知道么,我一直都觉得吴青就是我的孩子,是老天爷赐给我的孩子。不然怎么会那么巧,我生的孩子没了,而吴青紧接着就出现了,这不就是天意嘛!”女人抬起头,痴愣愣地看着梁正。
“我理解你的心情,丧子之痛对一个母亲的打击是巨大的,所以你才会对当年的弃婴产生如此强烈的情感,甚至一直持续了二十五年,直到又遇到吴青,这份情感也未消散。但你也应该知道,吴青不是你的孩子,他跟你是没有任何关系的,人总得从过去走出来,去迎接新的一切。”梁正试探着劝慰道。
毕晓娟一顿,徐然点了点头,“你说的对,是得迎接新的一切了。说实话,如果你们早几个月来,我肯定是听不进去你的劝告的,但现在我想通了,不想再让过去的苦难再困住我了,我得走出来,过新的生活。只不过,对吴青的关心已经成了习惯,虽然现在不像过去那样偏执了,但看着他甘心情愿地被文秀利用,我还是觉得不太舒服。”
“甘心情愿?你是说,吴青知道文秀在利用他?”白杨听出了女人话中的重点。
“没错,他知道,从很久之前他就知道文秀在利用她,只不过他不像戳破而已。有时候我甚至觉得,吴青大概是真的把文秀当成自己的妈妈了,毕竟是从小缺失母爱的孩子,突然遇到这样一个类似母亲的角色,大概也会失去理智吧!”
女人说着,长出一口气,无奈道,“有时候我总想,如果我当年的孩子活了下来,现在大概也会是个十分依赖妈妈的男孩,可能会像吴青一样,对我的话无条件的服从。可惜,可惜我跟我儿子的缘分,连半天都不到……
女人突然抽噎两声,眼泪止不住地流了下来。
大朵的乌云如一块脏抹布般盖住阳光,本就不怎么明亮的病房愈发显得昏沉。
低低的抽泣,伴随着窗外丝丝风声,一缓一急,两种声音交缠在一起,萦绕在墙皮斑驳的病房中。
女人还在哭着,白杨和梁正一时不知该如何安慰,只能安静地等着,等着女人的情绪完全释放。
不知过了多久,乌云散开,让阳光重新照进病房里,女人的哭声这才停了下来。
她抬起头,顶着一双红肿的眼睛,怔怔地看着白杨。
“是被害死的,不是自然死亡,是被害死的。”女人突然说道。
“什么?什么被害死的?”白杨一怔。
“我的孩子,我的孩子不是自然死亡,是被他们害死的!”女儿斩钉截铁地说道。
“你的孩子?你是说二十五年前你生下的那个男孩?”白杨小声问了一句,生怕刺激到女人濒临崩溃的情绪。
“是,就是他,我的儿子,我的儿子是被害死的,是被蓝家人害死的。”
“蓝家人?你说蓝家人害死了你的孩子,你有证据吗?”白杨微微蹙眉。
“你不相信我?你跟那些人一样不相信我!”女人突然喊了一声。
“不,不是这个意思,我不是不相信你,只是……你说蓝家人害死了你的孩子,你总得拿出来证据,我们才能帮你。”意识到女人的情绪起伏,白杨好生解释道。
“证据……有,我有证据。”女人激动地瞪圆了眼睛,“我记得很清楚,那时候是我才从产房里出来,应该是刚回到病房,我当时我还昏睡着,但并不是完全没有意识,我知道孩子就在我身边,而且我还听到了孩子的哭声。可后来,好像有人推开了病房的门,那人走到我病床边,然后孩子拼命地哭了两声,然后就再也没有声音了……是那个人,是那个人害死我的孩子!”
“你说的那个人是蓝家的?”
“是,肯定是蓝家人,之前我在病房里跟他们有过冲突,他们肯定是来报仇的。”
“你看清那人的长相了吗?”白杨试探着问道。
“没有,当时我还没醒,迷迷糊糊的,也就是看了个大概……是个男人!”女人皱起眉头,像是在回忆着什么。
“那你当时为什么不报警?”梁正看着女人,一时竟分不出女人是清醒还是进入了病态。
“我报了,我当时报警了,但医院说孩子是因为先天的呼吸困难导致窒息死亡的,丨警丨察不相信我,不相信是蓝家人害死了我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