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千万？是，几千万，光是第一次安抚费就已经花了大几千万。那你有没有想过其余的费用，其他的费用还有多少？”

“其他的费用？其他什么费用？公关这方面我不太懂，不过市里那边，老爷子之前不也都打好招呼了嘛……”

“市里？你以为一个假药案，就把市里的头头脑脑安抚好就行了吗？可笑，你觉得那些病人家属收一次钱后就会心甘情愿地闭嘴？老二啊，你是真糊涂还是装糊涂啊！”

“我……我确实不知道这些事。”

“你当然是不知道了，你就知道采购一堆垃圾回来以次充好，等出了问题就往老爷子身后一躲，反正把所有事都推给当时的生产负责人就万事大吉了。可你知道么，因为你生产出的这批假药，有无数个家庭家破人亡，那些吃了问题药品的孕妇、孩子，最后都是个什么下场，你清楚吗？”

“我……是我的错，我认，就算他们来找我索赔，我也愿意尽全力补偿他们，我当时……”

“放、屁！你以为多少钱能买回来一条人命？多少钱能买回来一个孩子一生的健康？补偿，你拿什么补偿？就算你把这条贱命拿出来，也不足以补偿你做的孽！”蓝明峰恨恨地剜了一眼蓝明迟，继续说道，“你刚才不是想知道其他费用都花到哪去了吗？那我告诉你，其他费用都花到雇人恐吓患者家属上了，目的就是为了让他们收到钱以后就闭嘴，别再跳出来找麻烦！”

“恐吓？你怎么会……”

“别，别说是我，这种缺德事可不是我蓝明峰能做出来的，跟你说话说了吧，这都是老爷子授意的，是老爷子让我去找人摆平那些患者家属，说是要不惜一切代价让那些人闭嘴。所以，这件事跟我没什么关系，我只不过是‘父命难违’。”不等蓝明迟说完，蓝明峰紧着打断道。

“恐吓病人家属，这……这可是犯法的！”蓝明迟用微不可闻的声音反驳着。

“犯法？你用假药害人的时候就没想过犯法吗？老二啊，死在你手底下的孕妇、幼儿，可比你想象得多多了，就算那些还能活下来的，也都落下一身病痛，终生残疾，那可都是生不如死啊，这就不犯法吗？”

蓝明迟一怔，自知理亏，到底也再说不出旁的话来。

蓝明峰见状，鄙夷地笑出声来，“老二啊，事情已经发生了，其实你也不用那么在意。不是有那么句话么，商场如战场，商场上也都是血淋淋的，只不过这些血腥场面都是寻常人看不见的，而寻常人能看见的，都是被商人粉饰了太平的。所以啊，在一个企业崛起的过程中，死伤几个人也不是什么稀罕事。你看见老爷子了么，这么多年，他还不是活得悠哉悠哉的，根本就没受到假药案的影响，更没有半点愧疚的意思，怕是早就把那些生不如死的病人都忘到脑后去了……好人不长寿，狠心活千年，就是这个道理，你说呢？”蓝明峰打量着蓝明迟，似笑非笑地勾了勾嘴角。

“老爷子，老爷子从没跟我说过这些，他到底怎么想的……我不清楚。”蓝明迟小心翼翼地回答。

“你啊，还是在跟我装糊涂呢！这有什么不清楚的，老爷子心狠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当年蓝翊被绑架的时候，你不也都见识过么，他可是能拿出白纸送蓝翊上路的人！”

“白纸？你是说……”

“别跟我说你不清楚，当年送出的两笔赎金，一笔是我送的，另一笔是你送的，可那两笔赎金都被换成了白纸，你不会不知道吧？”蓝明峰直勾勾地盯着蓝明迟的眼睛，像是要把对方看穿了一般。

“我……我是后来听老爷子说的，老爷子说那两笔赎金被掉包了，就是不知道掉包赎金的人是谁？”

“掉包？那你觉得谁会掉包了赎金呢？”蓝明峰抱起胳膊，淡淡地问道。

“这……这就不好说了吧，那笔钱是老爷子拿回来的，从外面拿回家，这中间肯定有旁人经手，这样说来，所有经手的人，应该都有嫌疑。”

“不，不是这么回事。”蓝明峰摇了摇头，不紧不慢地说道，“当年我调查过，那笔钱是从出库开始就由老爷子一直盯着的，要在老爷子眼皮子底下把赎金掉包，那可没那么容易。所以，在赎金进入蓝家之前，被掉包的可能性不大。反倒是赎金进了蓝家山庄以后，应该就是在交赎金的前一天晚上，那才是掉包赎金的绝佳时机。”

“你是说，掉包赎金的是家里的人？”

“对，肯定是家里的人，而且还是一个能够自由进出老爷子房间，知道老爷子房间内保险柜密码的人。你好好琢磨琢磨，符合这几个条件的人，家里总共有几个？”蓝明峰抿着嘴轻笑一声。

“进出老爷子的房间倒不是什么大事，可老爷子保险柜的密码，只有老爷子自己清楚吧，所以……”蓝明迟说着，突然一怔。

“你，你是怀疑老爷子？”他瞪大眼睛，痴愣愣地看着自家大哥。

蓝明峰不轻不重地嗯了一声，继续说道，“照你刚才的分析，不也就只有老爷子最值得怀疑吗？”

“不可能，老爷子是最喜欢蓝翊的，他怎么可能不顾蓝翊的安危，用白纸糊弄绑匪呢？”蓝明迟连连摇头。

“这有什么不可能的，在老爷子眼里，或许蓝翊本来就不值一千万。再说了，十五年前，假药风波刚过，公司也是正艰难的时候，要痛痛快快地拿出一千万，也不是什么容易的事……”

“不会的，大哥，肯定是你想太多了，蓝翊毕竟是老爷子的亲孙子，又是从小跟老爷子长大的，老爷子怎么可能为了一千万就放弃了他呢，不可能，不可能的！”

“不可能？这句话说出来，你自己都不相信吧？就这么说，如果现在老爷子不是只剩下了俊庭一个孙子，如果绑匪把赎金从一千万提高到了一个亿，你认为老爷子还会拿出钱来救你儿子吗？”

“这……”蓝明迟无法回答自家大哥的问题。和老爷子生活了这么多年，他对老爷子的脾性多少也是有了解的，老爷子在商场上摸爬滚打几十年，做事向来讲求回报率。如果现在的情况真像自家大哥说的那样，除了蓝俊庭以外，老爷子还有别的继承人人选，而绑匪的赎金又提高到一个老爷子不太认可的数额，那最后的结果……将会是蓝明迟不敢面对的。

“你也犹豫了吧？我就知道，你不是个糊涂人，老爷子是什么性子，你应该比我更清楚。明着跟你说吧，上次被绑匪退回来的那一千万，在进入公司账户后的第二天就被老爷子划给蓝河医院扩充新设备了，现在公司账户里剩余资金不足三百万，就连月底的工资发放都是个问题……所以，表面上看，是我急着收回那一千万，可真正急着要处理掉那一千万的实际是老爷子。吝啬鬼是他不是我，我这么说，你能明白吗？”蓝明峰歪着脑袋，轻轻揉了揉额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