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杨笑着点头，嘴角勾起一抹好看的弧线。

“二位早来了，不好意思，我来晚了，让二位久等了。”卫砷走到白杨和梁正的桌前，看着两人正神色轻松的说笑，脸上随即也挂了几分淡然，冲白杨和梁正微微点了点头。

“没关系，卫先生身居高位，工作繁忙，要抽时间出来一趟也确实不容易。再说，我们也就早来了一会儿，才喝完一壶茶而已，等得还不算久。”梁正似笑非笑地冲卫砷点点头，抬手示意卫砷落座。

“对了，我称呼你卫先生，这没问题吧？”见卫砷落座，梁正笑着又问。

“没问题，卫是我的姓氏，叫我卫先生是梁队客气了，叫我卫砷就好。”卫砷淡然应道。

“不，怎么能直呼名讳呢，初次见面，还是得注意礼数的。”

“也不算是初次见面了吧，我跟白警官之前就见过，还阴差阳错地交了手，白警官应该还记得吧？”卫砷稍侧身子看向白杨，轻声问了句。

“当然记得，卫先生身手不凡，一看就是经过专业训练的。”白杨看着卫砷，带着几分疑问的语气说道。

“哪有什么专业训练，像我们这种人，无非是挨打多了就学会了打人，打得久了也就摸索了点门道出来罢了，跟经过了专业训练的白警官比起来，我这还差得远呢！”

“真的没有过专业的训练吗？”白杨狐疑地打量着卫砷，在他看来，反应速度一流的卫砷绝不是什么野路子出身，就算不是经过了专业的训练，那起码也曾接受过专业人士的指点。

果然，卫砷很快点了点头。

“如果真要说专业训练，那可能就是初入保镖行的时候被专业指点过吧，当时带我的教练是特种兵退伍下来的，很多的招式和训练方式都是部、队里用来训练特种兵的，当时那教练看好我，就对我多指点了两句。”

“被简单指点两句就能露出来以假乱真的专业范儿，看来卫先生天资聪慧，算是不可多得的人才了。难怪蓝明峰蓝总会那么信任你，这么多年一直把你留在身边加以重用！”梁正蔫声一笑，直愣愣地盯着卫砷。

“蓝总对我有知遇之恩，如果没有蓝总，那我今天应该还是一个普通保镖而已，是蓝总提点我，让我参与了公司的管理事务，这才让我走到了今天的位子。说起来，我现在的一切都是蓝总给的，我很感激他。”卫砷用绝对平静的语气说着，那态度就像是在念一篇毫无趣味的新闻报道，索然无味，寡淡至极。

“是啊，这个时代，能遇到一个提点自己的贵人确实不容易。你能和蓝家冰释前嫌，心甘情愿地进蓝氏集团工作，这也说明了你的气度和眼界，这是我一直十分佩服的。”

“冰释前嫌？我不明白梁队所说的冰释前嫌指的是什么？”

“你真不明白？”梁正蹙眉，“你的生父徐万才是如何破产的，又是如何惨死的，这些事，你没听说过吗？”

“梁队是说坊间传言蓝家老爷子逼死我父亲一事吗？”卫砷反问。

“看来你是知道的啊，那我也不必藏着掖着了，沐官镇的人都知道是蓝家老爷子设局害你父亲徐万才破产，最终惨死，你难道就不恨蓝家吗？”

“如果这是真的，那我当然应该恨蓝家，而且尤其应该恨蓝锦荣蓝老爷子，可刚才我也说了，这毕竟是坊间传闻，没有证据的以讹传讹，何必当真呢？”

“证据？前两天你不是去做了dna采样么，比对结果已经出来了，五金厂的那具白骨就是你的生父徐万才，你觉得这算不算是你要的证据呢？”梁正盯着卫砷的双眸，试图从那一双幽暗深邃的眸底中看出些许波澜，可结果令他十分失望，卫砷依旧是平静的，平静得令人胆寒。

徐万才毕竟是卫砷的生父，父子俩毕竟也生活了十几年，梁正不相信卫砷对徐万才是没有任何感情的。他认为，至少在徐万才染上赌瘾之前，徐家的生活应该都是平静且安逸的，那时候的徐家父子定然是父慈子孝，一片和乐。

所以梁正才迫不及待地将徐万才的死讯告知卫砷，希望能借此打乱卫砷的阵脚，以便夺取对话的主动权，问出更多有价值的线索。

可他还是低估了卫砷，卫砷听到徐万才的死讯后没有表现出任何的愤怒与不安，甚至就连神色上的半丝异状都不曾显现，他冷静地像块石头，似乎是在听着与全世界都无关紧要的事情。

梁正有些想不通，究竟是卫砷冷漠到了极致，还是他对此早就知情呢？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徐万才已经死了？”梁正忍不住问道。

卫砷顿了顿，少有地皱了皱眉，淡淡嗯了一声，“十几年前，我和家里人找遍整个镇子都找不到他的时候，我们就已经知道他大概是死了……他是个顾家的人，如果他活着，不会坚持那么久都不出现。何况当时那些逼债的已经堵了家门，他要活着，应该会出来抗下这一切的。”

“你就那么相信他？”梁正听得出来，卫砷对徐万才是有感情的，而且，他是尊重徐万才的。

“不是我相信他，是我母亲相信他，那个女人自始至终都相信自己的男人，深爱着自己的男人，一直到闭眼之前，或许到闭眼以后也是这样。”

“那你呢？”

“我？我无所谓，徐万才生了我，也养了我十几年，至少在高利贷堵门之前，他给我提供了足够富足的生活，也让我享受了无忧无虑的少年时光，所以我不恨他，也说不上对他有多深的感情……我认他是我父亲，如此而已。”卫砷说着，端起茶杯凑到嘴边，故作镇定地小口轻啄着。

“那如果真的有证据证明是蓝家人害死了徐万才，你会怎么做？”白杨调整了坐姿，正对着卫砷问道。

“怎么做？”卫砷轻笑，“如果真的有证据证明是蓝家人害死了我父亲徐万才，那警方应该已经对蓝家采取行动了吧，根本不需要我来考虑怎么做……就像二位今天约我出来见面，不就是想知道我在蓝明峰身边有没有搜集到什么线索吗？”

“你说的对，我们约你出来的目的就是这个。”白杨直言。

“谢谢你的坦诚。既然这样，那我也没必要跟二位绕弯子了。实话实说，一开始进入蓝氏集团，我确实是为了给徐万才报仇去的，但结果没有查到任何线索，所以我宁愿相信外面的流言是以讹传讹，至少也比为了一句流言撞个头破血流得强。”

“那你是怎么接近蓝明峰的？为什么会选择他？”

“选择？白警官说笑了吧，如果真要说选择，那也应该是蓝明峰选择了我。像我们这种小人物，哪有选择旁人的权利啊，蓝明峰看得起我，这是我的荣幸，既然他肯给我机会，那我当然也就没必要端着了……平心而论，他是个不错的老板，至少对我还算是慷慨的，我现在所有的一切都是他给安排的。”

“所以你就心甘情愿地为他卖命，帮他架空了蓝锦荣，扶他上位？要这么说，蓝明峰确实是赚了。”梁正稍稍侧脸，看了一眼卫砷。